看他那兴高采烈的模样，柳兰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还没成为你儿媳呢，看你高兴的那样。”
林政不说话，只是笑。
夫妇两都是朴实的农村人，对于沈听澜这个名字完全没有印象，但是林芊却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在印象中，那似乎是很久远之前的事。
忽地，林芊脑海里灵光一闪，想起了这个名字的出处，“我想起来了，沈听澜是金城前首富的女儿，沈家的大小姐！”
她这一点破，林政与柳兰皆是有了一点印象，“金城前首富，沈向荣？”
“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沈向荣一家不是因为生意出了纰漏，触犯了法律，全家人都畏罪自杀了吗？”林政开口道。
事情过去一年有余，这是他对沈家人仅存的印象，虽然听上去有些离奇。
不仅仅是他，绝大多数金城的底层百姓，对于沈家都没什么概念。
更没有人过多地去关心沈家究竟是因为什么而灭门的，双方不是一个阶级，就像活在两个世界一样。
他们只知道，现如今的金城，是以赵楚魏曹家四豪门为主。
“牧之，你说的沈听澜，是不是已经……”林政试探性地问道。
萧牧天沉默。
他眉梢轻垂，眉眼下有一道青影，看上去有难掩的忧伤。
林政一家人，从未见过如此忧伤的他。
这已经是答案。
他的她，已经去了。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林政再问。
这一次，萧牧天没有犹豫，也没有隐瞒，“在我坐上去北境的火车那年，我曾亲口对她说过，我会娶她。”
“君子一诺，重若千斤，我不会食言。”
“可是，她已经离开了，不在这人世间了。”林芊连忙提醒道。
萧牧天抬起眸子，给出四个字，“无论生死。”
林芊怔住了。
林政也怔住了，他张张嘴，最终没有说什么。
从某种程度而言，他能理解萧牧天的做法和决定，他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正如萧牧天所说的那样，君子一诺，重若千斤。
既然承诺过，那便必须做到。
“不行，我不同意！”在一片宁寂之中，柳兰突然开腔道。
她眼眶通红，脸上满是激动之色，那种焦急的神态，哪怕是林政都很少见过。
“牧之，无论你选择什么样的另一半，义母都会开心，都会支持。”柳兰沙哑着说道。
“但你不能选一个已经过世的姑娘，你才多大呀，你得有另一半陪你共度余生。沈听澜那丫头哪怕再好，她也是九泉之下的人了，你不能活在过去，把自己耽误了。”
说到最后，她按捺不住，泪水滚滚而下。
气氛一片沉默，满是凝重。
陈楠默不作声地坐在位置上，萧牧天做出这样的决定，她从未劝过，但不代表她不想劝。
之所以不劝，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劝说没用，反而会讨萧牧天的不喜。
她多希望，柳兰能劝住萧牧天，能让他收回成命。
面对柳兰的劝说与眼泪，萧牧天沉默下来，他自嘲一笑。
原来，权倾朝野、半步直达天听的你，也会有这样无奈的时候！
可悲，可叹！
他抬起头来，满脸歉意地看着柳兰，“义母，从小到大，您说什么我都听您的。这一次，牧之想要坚持自己的决定。”
“你这孩子……”听到萧牧天的话，柳兰当场泪崩，她控制不住情绪，只能先行离席。
另外四人，围绕着餐桌，沉默不语。
“我去看看妈。”片刻后，林芊找了个借口，起身离开。
陈楠也是默默退出大堂。
餐桌上，只剩下萧牧天与林政。
“义父，做出这样的决定，我很抱歉。”萧牧天沉声道。
林政一口干掉碗里的杨梅酒，哈哈笑道：“有什么好道歉的，这是你选择的人生。”
“你义母只是一时接受不了，她最终会接受这个事实的。你又不是寻常人，怎么会局限于普通的儿女情长。”
林政一边剥着花生米，一边笑着道。
看着他那强颜欢笑的模样，萧牧天一时有些恍惚。似乎从儿时起，无论自己做出什么决定，林政都会默默支持自己，哪怕自己的决定并不是他所希望的。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最支持自己的那个人，虽然也有凶过自己，但从未反对过自己的任何决定。
父爱如山，深重而内敛。
一时间，胸腔里的歉意，如潮水般涌出，萧牧天的眼眶有点热。
林政又给萧牧天倒上一碗杨梅酒，“给我讲讲吧，你和那姑娘是怎么认识的。还有，沈家究竟是因为什么被灭门的。”
沈家的惨案，他也有耳闻，但终归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也没有过多关注。
现在，沈家与萧牧天扯上关系了，他也要了解一下自己的这位“亲家”。
外面盛传的沈家覆灭的原因，十有八九是经过有心人刻意捏造的，没有什么真实度。
“好，我讲给您听。”萧牧天点了点头，开始对林政细细道来。
从他是如何认识沈听澜开始讲起，到回归金城，得知沈听澜香消玉殒，沈家覆灭结束。
他也讲了自己与沈听澜这几年朝夕相处的往事，以及，自己与沈向荣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相逢的经历。
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沈家灭门的原因，林政大手狠狠拍动了一下桌面，振聋发聩，“赵家那些混蛋，他们这样做，会遭报应的！”
为了名，为了利，将一个原本经营正当生意的家族逼入绝路，甚至在沈家顶梁柱死后，还继续赶尽杀绝，不留活路。
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看不惯这种作为！
“他们当然会遭报应，我就是他们的报应。”萧牧天沉声道。
“你打算在五月二十，对金城四豪门出手？”林政义愤填膺地干完碗中的烈酒，开口问道。
“对，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萧牧天轻轻点头。
“解决了金城这边的事情之后，你是不是就要回帝京了？”林政再问。
这一次，萧牧天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扭头看向西北方。
那里，是萧王族的方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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