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铎看着郑童写在纸上的一行字，抓着脑壳，“什么意思？”
“是让你夜晚在一丈处看着香头，然后慢慢加长距离，这应该是第一章的练眼力。”
郑童没有抬头，继续在纸上奋笔疾书着。
“说了练多久的眼力了没？”
郑童不屑的看着陆铎，“怎么，还没开始操练，就有些心躁了？我就说嘛，你干不了这个。”
“谁说的？我就非要做做让你看下。”
陆铎说完就又开始摸郑童的衣服。
“哎哎，你这是什么毛病？动不动就喜欢摸男人？”
“莫要多想，我是想找些钱去买香火。”
“你上个月的饷钱呢？又给你那三个胡人婆姨了？看你自己找的好事。”
陆铎恨道，“你有所不知，从上月开始，我们就没发过饷钱，哼，鬼知道钱都去哪了，有机会非要问问那猪校尉不可。”
郑童听完，也不多说，从怀里掏出几文钱，掂量了掂量，“哎，我也不知道遭了哪门子孽，才认识上你这个冤家，简直上辈子欠你的。”
晚上，下了班岗后，陆铎带着香来到营房后的一处僻静处，点燃了香，一丈后站定，开始时是站着看，后来累了就蹲着看，再累了就坐下看，慢慢的，意识有些模糊起来。
“哗！”
一瓢水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下来，顿时冻的机灵起来，睡意全无，满腔怒火的陆铎回头看着手拿木瓢的郑童。
“你此意何为！”
郑童悠然说，“莫急莫急，这是我送给你的练箭神器，有这漂水在，你才能安心的练下去，窝去睡了，哎呀，还是文官舒服啊，不用弯弓搭箭不用上阵搏命。”
陆铎冷笑一声，“是不用，可以后你也别指望我再来救你了。”
郑童愣愣想了想，“这可不行，你……你…好歹花了本官不少的俸禄，你要保护本官才行，你也要时常摸摸你的良心才是。”
陆铎不再多说，继续看着香头，初时，香头还是一晃一晃的，起码能看清楚，可后来盯的时间一长，眼开始花了，看香头的火都慢慢的连成了一条细细的火线，分不出哪里是真的，哪里才是虚的。
陆铎使劲揉了揉眼睛，睁开再看时，又比方才好了些许，可再看就又不行了，心里急得发毛。想了想书上写的话，断定自己没有连错，就耐下心来继续看。如此过了一夜，第二天一亮，他回到营地倒床就睡。
下午出操之际，郑童一见陆铎，吓得蹦了起来。“妈呀，你的眼睛怎了？怎的成了赤红？”
陆铎回去拿铜镜一看也是大惊，回去请教郑童，郑童又看了一遍书，说到，“没错，路子是对的，这是刚开始，时间久了可能会好点。”
陆铎急得差点就地晕倒，“可能会好点？怎么还来个可能呢？你说话能不能准点，万一我神箭未成，先成了瞎子呢？”
郑童斩钉截铁的站起来，语气坚定的说，“如何会？那李广据史书写，也是两眼赤红，这就是神射手的眼力标准，你不信李广可以，难道你也不信我吗？”
“为何信你？”
“………”
郑童跳着脚喊到，“我一个好端端的华山县学博士，从灵州陪你到这荒山野岭，一路上差点连命都没了，你凭什么不信我？早知如此，我应该在华山坐窝的县学椅子了。”
如此过了月余，陆铎的眼力已经能在夜晚看香头持续晃动中，不再出现虚影晃动，能始终跟着香头。他知道，自己虽然熬成了兔子眼睛，但眼力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耳，人之大触也，目蒙于闹事乃辩之。”
第二章开始了听力训练，陆铎知道那个叫不留手的神箭手在夜晚射死突厥马的那一箭正是用了非凡的耳力才成功的。他明白有个绝然的听力对于一个射手时多么的重要。
陆铎晚上把队里的班岗全包了，白天不再分派她的活，这下有了大把的时间去练耳力。
在所谓的闹市里。
他蒙上双眼站在赤亭守捉来往行人最为密集的一条路上，一站就是一两个时辰，搞得过往的路人搞不清楚这个当兵的是何用意。有的好心的，竟还以为这是个战阵中眼睛瞎了的士卒。
“多可怜的孩子，年纪轻轻的瞎了眼，这后半辈子可如何是好噢，唉………”
“哗啦啦”。
扔下几文钱在地上。
陆铎摘下眼布看着钱，随即明白了怎回事，怒声大喊道，“老子不是眼瞎之人，用不着受人施舍！”
喊了一会，不见人应，于是叹息一口，捡起钱吹了吹土摇摇头揣进了怀内，继续蒙上眼布。
耳朵中听见了另一个世界，有马蹄声，胡人交谈的声音，还有孩童的哭声，甚至细听一下，还能听到脚下蝎子钻进沙土里的声音。他兴奋了，这个是他没有想到的，他发现当自己闭上眼镜后，能“看到的”反而更多了，不是更少。
两个月后，当一个人从左至右走过来时，他的脑袋里就浮现出这副画面，比看真人还要真实。他能猜到这个人那只脚先迈，哪支腿有点跛。
自从有了眼力和耳力之后，陆铎的人生多了许多的乐趣，他能够自己和自己内心进行交谈了，这弥补了来大漠后的寂寞和失去裳儿之后的孤寂感。他能够和深夜中萧萧的北风谈情说笑，也能够看着树上的小鸟一看就是大半天，营内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刚来不久的士卒最终还是没能熬的过去适应期。
还是疯了。
陆铎打开第三章，这是这本书中的最后一章，这里面讲的主要是怎样练习臂力和各种箭法，这对陆铎来说反倒简单许多，边距本来就比中原各州兵强悍许多，这一点仅从兵刃上就可以看出端倪。陆铎每日不是举石锁，就是背着马鞍进行沙漠跑。几个月下来，身体不仅练得粗壮了许多，连过去拉不开的一石弓，现在能深吸一口气能拉开三石弓，全营无不骇然。
陆铎翻开书的最后一页，上面支写着一个字。
“心”。
陆铎开始不明其意，过了许久之后，他渐渐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一代箭神李广是想告诉后人：想成为一代神射手，说到底最后讲究是四个字，而这四个字也是李广的毕生心得体会。
随心而动。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