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思就是不论你家后代是男是女，只准当兵吃粮这一条路可走了，断绝了子孙后代进仕和经商务农之路了。男的自然是当兵站哨，女孩则要么为军户婆姨，要么为军户洗衣做饭的奴仆。隋老头看着自己这唯一的这个不会说话的孩子，心痛如血滴，自己守了半生的边军，说什么也不能让女儿再受此罪了。
他心意已定，就带着小鱼加入了附近游荡的零散部落，这里面有羌族，突厥人，还有和陆铎一直深为痛恨的吐蕃族的部分被驱赶者。他们不论哪个民族，哪个种群，都有着一个特性，那就是都是部落中的被抛弃者和不碰刀兵的人们。
在这里，大家积聚起来形成了一个共同体，一起放牧一起取暖过冬，一起寻找水源，一起抵御马贼流匪，这里就像一个似是而非的大家族一般。
老隋头来这里已经三年多了。
这次能救陆铎也是上天之意，那天部落来到赤亭守捉附近的一个互市（意为唐人和各部落之间的交易市场）买东西，回去的路上看见一个死尸趴在地上，被沙土埋住了头，看衣饰是唐人的，自然其他部落人等不会再看。但老隋头还是忍不住过去了，那是跟随陆铎同来的一个士卒，老隋头见人已死，正准备离去，小鱼眼尖，看见他的下面还有个人，翻出来，不用说正是被沙土糊的乱七八糟的陆铎。
陆铎看着在火光中忙来忙去的鱼儿的身影，婀娜而飘渺，就像海市蜃楼发生在眼前一般，尤其当她的一双妙目看着自己的时候，陆铎能连打几个机灵。但他时刻提醒着自己，还有个不知何处的裳儿在等他回去，于是他又将自己几欲喷发的火山给浇灭了。
他坐在一蹲矮树桩下，小鱼这好提着一桶水去给骆驼喂水在他面前经过，他试探着喊了一声，“小鱼……”
小鱼姹一停步，看着小鱼不知所以的纯净眼光，陆铎鬼上身似的又说了句，“噢……，我是问你食过了吧？无他事，忙吧，忙吧。”
小鱼露出了一口粉白的牙齿笑了笑，继续忙去了，陆铎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
“不就是搭句话嘛，为何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呢？这能比上阵杀敌还难吗？有吗？有吗？”
然后自己又叹了口气，“真的有啊，真的是比上阵玩命更难啊，我是彻底没救了。连自己到底喜欢谁都拿不定主意，又没圣人或督军逼着我，我这是干嘛了？”
第二天，陆铎发现自己铠甲卸下了，衣服也不见了，燕支刀还在自己身边，稍微松了口气，见床头放着一套胡人的皮袄，想了想穿上出了帐篷。
蓝天下，牧民们有的在杀羊放牛，女人们在洗衣，那群人中，就有小鱼的身影，陆铎走了过去。
他一本正经打了个稽手，话还没说，女人们一阵大笑，有个汉人模样的说道，“军爷，这里是三不管地带，且不分尊卑上下，就别把朝廷礼仪那套东西再拿出来了，要作揖你去给牛群作去吧。”
又是一阵哄笑。
陆铎脸红了，他想紧紧腰带，遮掩一下自己的尴尬无助，可忘了胡人的皮袄是除了战时有腰带，平常时就是大敞的，一把摸了个空，女人们笑声更大了，好几个眼泪都出来了。
小鱼看见陆铎的难堪如此，赶紧拉走了他，陆铎第一次和小鱼有了这么亲近之感，肌肤挨着肌肤，迎着微风在低矮的草原上奔跑，那种感觉挨十顿骂都值了。
这一点陆铎深以为然。
因为他是带着笑挨骂的，跑在身前的小鱼是跳着跑的，活像一只精力充沛的小鹿，看的陆铎心驰神往。
到了自家帐篷里，小鱼跑的脸红扑扑的，打了几个手势比划了半天，陆铎看见有个好像是睡觉的意思，自己先脸一红，怎么？才见一面就要陪我睡………觉？这才几年时间，就和胡人一般如此随性了？这样真的……，唉，虽然我也很想，但人家是我救命恩人，还帮我洗了衣服，为我治了耳朵，才一夜就干出此等事，是不是太让别人小瞧我了？再说，那个老隋头现在也不知何处，他要是知道……
正在陆铎搔首弄姿胡思乱想之际，有人一拍他后背，“她是告诉你，昨晚你睡觉时，她没经你同意就洗了你衣服，还望你别见怪才是，还有，塞外寒气大，晚上睡觉一定要裹好皮袄。”
老隋头手提着一只野兔手挽弓箭走到小鱼面前，“去洗洗，一会煮兔肉汤喝，再泡几块大饼，想必他也饿坏了。”
小鱼儿欢天喜地的去了，陆铎脸皮一挺，“噢，是吗？我就觉得是这样的，一般我们西军常年驻守塞外，连睡觉都只闭上一只眼睛的，我怎么连鱼儿姑娘拿我衣服都不知道？一定是我太过于劳累所致，必定如此。”
“拉倒吧，昨晚你睡觉时打呼噜打得鼻涕泡都出来了，我推了你数次你都未能知晓，还闭着一只眼？你就差连肚脐眼也闭上了。”
老隋头哈哈大笑。
陆铎面色一时大囧，只得低头摆弄燕支刀，转移下大家的注意力。
“此刀形状太过奇异，比横刀长，却又比陌刀短，能否一看？”
老隋头问道。
陆铎把刀递了过去，老隋头“噌”的抽刀出鞘，却并未见刀光闪耀，阳光下看刀刃也并无别的刀那般刺眼，更感奇特。
“虽不夺人双目，却摄人魂魄，观其刀柄，虽只用黑色缎带捆手，却扔见其古朴，点点杀气透刃而发，让万物见者顿殁。此刀莫非是西域黑玉铁所造的燕支鬼狱不成？”
老隋头一番侃侃而谈早已听傻了陆铎，他哪里还知道回话？
“的确叫燕支鬼狱刀，你放才说的西域黑玉铁是为何物，我怎的从未听说。”
老隋头赶紧把刀还给了陆铎，恐避之而不及，陆铎纳闷，这老头为何如此惧怕此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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