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铎从箭囊里取出一支箭走到禿顿面前,又拿起禿顿的一支箭,“你说你射中了,可我却说是我中了。”
“汉人也无赖吗?别忘了,这片草原属于谁的?”
禿顿胡子都翘起来了。
陆铎说,“当然是属于我大唐天子圣人的了,难道还有二人?”
彼时的天下虽说大乱,但确是名义上都是唐天子亲封的各个可汗和藩镇,即使实际不归大唐调动,但举起这面旗子却是谁也不敢轻易做的。
禿顿这一萎靡,陆铎说到,“诸位请看,这支箭头是白色的是禿顿王子的,这支红色箭头的却是本人的,是也不是?”
从人点点头,因为众草原部落都知道,回纥人喜用白色箭头,因为象征纯洁,这一点是谁也无可辩驳的。
陆铎继续说道,“那请禿顿王子的手下去看下箭靶上的那只箭头是何颜色。”
从人过去使足了劲才拔下插在箭靶上的箭支,果然是红色,顿时脸色大变。走过去交到禿顿手里,禿顿看着也是哑口无言。
“一切都水落石出了不是?”
“不对!”
禿顿炸雷似的喊道。
“那我也同样射了一箭,那我的箭呢?又能飞到哪里去?你极有可能在使诈,私下里偷偷的换取了我的箭,然后……”
陆铎没等他说完,就走过去从地上捡起来两片木片,其箭头正是白的,从箭簇到箭头齐刷刷的被劈为两半。
“明白了吗?这才是你的箭,被我的箭射为两段,然后我的箭又飞到靶上,正中靶心,你此刻倒说说看,咱俩比试是谁赢谁输了?”
众人此刻都看傻了,以己箭射穿敌箭仔射中目标,这种箭术即便是在草原极为善射的部落中都是闻所未闻的壮举,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唐人小子?连鱼儿和老隋头此刻方知这个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年轻后生竟是个神藏绝技的高手唐兵,老隋头以前的轻视之心再也不敢亮出来了。
小鱼儿看着陆铎为了自己能不惜赌上自己的手,本已颇为感动,又见陆铎神乎其神的箭法让禿顿甘拜下风,敬佩之心油然而生。原本想以自杀自己的生命来了结此事的鱼儿,看见事情又如同云开日出般都重见天日般重生,也是喜极而泣。
周围的牧民们沉默叹服片刻厚,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都对这个穿着胡服的唐人后生敬若天人,纷纷脱帽鞠躬。
禿顿此刻已知对方箭法非凡了得,自己这一次打赌是输定了,但这没有台阶让自己下台,如此就灰头土脸的离去,岂不成了草原的笑话。愤愤然的看着陆铎,手指死死掐的箭支。
陆铎看着禿顿,“王子殿下,我听说,草原上的真正勇士都是口水能落地为钉的好汉,都是长生天照料下无私的纯洁猎手,那么你方才和在下打的赌,说出的话也是必定遵守的了。那么现下请履行你王子的誓言吧?”
禿顿“啪!”的把箭支折断扔在地上,咬着牙说,“不就是五十头骆驼吗?我们富裕而丰厚的羊群和牛群,这点东西根本不算什么………”
“在下方才说了,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答应不再娶鱼儿姑娘,可否做得到?”
“………”
禿顿说了半天想绕过这个话题还是没绕去,但草原人向来最看不起的就是说话不算话的人,对于做出的承诺就要像射出去的箭一样,是决不能反悔的,否则会被全体部落笑话,身外王子的禿顿心再有不甘,也只得忍痛割爱。
“当然,本王子说话自然是算话,鱼儿姑娘,你没能做成王子我的爱妻,也是你我命该不随,行啦,就这样吧。”
禿顿上了马看着陆铎,“勇士,能留下姓名吗?我将在大漠上传颂您的威名。”
“山南东道朗州人陆铎陆鹤初,现为赤亭守捉八镇弓马手。”
禿顿最后看着鱼儿那水一般秀丽的面容,吞了一口口水,拍马而去。
等禿顿走远,牧民们纷纷围上来拉着陆铎称赞不已,鱼儿在人群中只是红着脸既不走近,也不离去看着笑个不停,陆铎也是看着开心不已。
他纯粹是出于男人对弱者的保护欲所致,但对于鱼儿何种感情,怕是连他自己也未能说清。这时候,远处又有马群跑来,原来是禿顿的那个从人。
从人下了马,对着陆铎定了个礼,“我家王子说,这次来的匆忙的紧,没能带多少骆驼,但草原勇士的名誉比生命都重要,特意派我送来了三十匹波斯上等良驹,望您务必收下。”
说完架马而去。
陆铎找到已经死里逃生一般的老隋头,“老丈,这三十匹马请您收下,就当作我作为感谢救命之恩的礼物,再说我一个站哨的士卒,要这许多马也没用。”
老隋头“噗通”一声跪倒了地上,老泪纵横,“恩公此说可折煞老朽了,可不敢如此说,你今日救了老夫一家,也救了小女,我哪里还敢收下如此重礼?那还叫人吗?我虽老了,却心思不痴,知道钱虽好,但也要看是否是取得正当其所。”
陆铎死活不许,非要以马相赠,甚至老隋头再不要,就要马上骑马走人了,老隋头看见实在无奈,这才收下。
三十匹马就算对于富裕的牧来说都是不小的财富,更何况是老隋头这穷逃难唐人?瞬间,老隋头一家成为了这个松散部落中最富裕的一户,老隋头笑得嘴都合不拢,不住的抚摸着马匹的皮毛。
陆铎回到帐内,想起方才比试的时候,才晓得悍将李广的箭术果真如书上写的出神入化,更对李广充满了向往之情,私下里当作神仙跪拜。他忽然想到自己失踪这么久了,怕是郑童他们已经斗不耐烦了,于是斗升回去之意,正在思索,门帘一掀,老隋头笑嘻嘻的进来,:“恩公,还未歇息?太好了,老夫有事和你商量。”
“何事?”
老隋头低着头先是难为情了一会,然后说到,“恩公是军爷,吃的是朝廷俸禄,比我们这些飘来飘去的牧民强的多了,你也知道,草原上部落间攻伐不断,今天你抢了他,明天他又灭了你,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活着。老朽年岁大了,再硬又能挺几年呢?我这几十匹马倒也不在乎,就是膝下这个闺女放下不下。小时因发热烧坏了喉咙,不能言语,但请放心,她的耳朵绝没事,这点我可以做担保。你也看见了,小女也到了出阁的时候了,今天禿顿王子来此就是为这个,我虽不愿意,但一介小民又能拿一个王子怎样?今天你救了我们,明天你要走了呢?所以我的意思是………”
老隋头说到此处,用两根食指往中间靠了靠,食指背后是老头子的带着笑脸的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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