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哦，我还在听。不好意思，有点走神了。”
高进一脸惭愧，迅速收拾情绪后问道：“老何，你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老高我跟你说，这帮美国佬太能败家了。你知道他们今天这四个波次造了多少油料和弹药吗？整整20吨汽油外加14吨航弹，机关炮弹和机枪子弹他们都是按照最大量装载的，结果回来一发也没给我留啊这帮败家玩意。”
何运来现在恨不得打死约翰逊这帮美国佬，太特么心疼了。
高进自然知道何运来的感受，一个过惯了苦日子的人冷不丁得到巨量财富大多会喜欢深深的藏起来，一旦属于自己的这部分财物被自己请来的朋友肆意挥霍，那个憋屈劲儿。。。就是何运来现在的感受。
“哈哈哈哈，好了老何。今天约翰逊他们立了大功，你该去祝贺他们才是。”
高进温言劝慰着自己的老部下，道：“约翰逊他们是美国人，因为他们有着强大的后勤保障所以打仗都喜欢一梭子搂到底。这样的性格咱们没法给他们改，再说一切为了打胜仗嘛。好了，不说了，你代表我去祝贺一下他们，晚些时候我会去机场一趟。对了，要是威廉上校回来你第一时间告诉我。”
“知道了，师长。”
何运来火气消了不少，撂下电话自然赶紧去办高进交代的差事去了。
回到沙发上，见老陈拿异样的眼神瞅着自己，高进下意识摸了摸脸颊上的那道伤疤，笑道：“师兄，我有那么漂亮吗？你可别告诉我你喜欢男人哦。”
“噗~”
刚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的老陈直接喷了，“你个臭小子刚正经几分钟就没正行了。”
两人连忙起身打扫一番，高进也被喷了一脸，打扫干净后悻悻的说道：“报复心真强，一分钟都不带耽误的，哼哼。”
“你行了啊，臭小子。”
老陈知道高进跟他一样喜欢开玩笑也不当回事，想起刚才自己考虑的问题，说道：“说个正事。你们特战集群师这两次打挽马师团都上阵了，今天这次有空军助阵再加上你筹措得当损失较小，但前天那次损失不小啊，对于兵员补给你是怎么考虑的？”
“领导咱不带这样的啊，还我考虑？这事不该是你们领导考虑的事吗？”
高进知道老陈还有后话，所以就顺杆往上爬了爬。
“你个臭小子就是不老实。我跟你讲啊，这次兵员补给没那么多好的让你挑了。话说你想想之前你的历次扩编，哪次不是从太岳军区挖的人啊？老王不说但你不能不当回事，你算算你这个特战集群师从他那边弄走了多少精锐啊？”
不想不知道，老陈这么一说，高进一想还真是。特战大队都是太岳军区的没毛病，特纵还是太岳军区的也没问题，但后来扩建的特战集群师那就脱离太岳军区管辖了，兵员还是从太岳军区这边拉走的。
不说别的，但就拿闻喜一城举例，当初特纵招人几乎把闻喜挖空了。想到这里高进感觉很对不起老王，抬头求助似的望着老陈，问道：“师哥，领导，那你说这次咋办？”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前鉴不远，覆车继轨。这是三国时期李康《运命论》里的精彩段落，相信你也拜读过吧？”
老陈端正了身体，严肃的对高进说道。
“读过，这段不就是说特立独行的人没有什么好下场吗？师兄的意思是？”
高进疑惑地望着老陈，静待他的下文。
“臭小子，你给我数数。从你来到太岳军区一直到现在，干的哪一件事不是特立独行？还有你的练兵方法，你的打鬼子招数。。。尤其从去年12月份到现在，两个多月的时间你算算你打下了多少城池？又歼灭了多少日伪军？如果前面那些还不算的话，那咱们再说说你的计谋。酒井直次让你玩死了，岩松义雄让你玩废了，冈村宁次现在还被你蒙在鼓里，美国人更是甘心被你驱驰。这一桩桩一件件，你以为就我一个人看在眼里吗？”
咯噔！
听到这里时高进感觉如坠冷窟，虽然自己领先了70年的思维和认知，但就因为这个把所有人当成傻子吗？
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如何面对今天这样一个场景，但怕什么来什么，偏偏还是自己最为亲近的师兄老陈把这层窗户纸掀开了。怎么办？全盘托出自己的底细？快歇菜吧。不说这件事荒诞离奇，就说从科学的角度哪怕70年后也无法做出合理的解释啊！
不说出自己的底细那应该怎么自圆其说呢？耍赖皮是肯定躲不脱的，想想当初大领导亲自点名自己去延安，可到了也没接见自己。难不成只是为了让自己过去入个党、镀镀金？别扯了，肯定是有其他原因，这一点毋庸置疑。
掩耳盗铃啊，总以为自己只管指挥打仗其他事情都可以不管不顾，太理想化了。高进现在感觉自己好幼稚，单纯的像一只小白鼠。自己见过的共和国将帅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了，这些人哪个不是身经百战？哪一个不是阅人无数？
怎么办？突然一下子感觉头疼欲裂，那块弹片又开始发作了。高进捂住脑袋缓缓侧躺在沙发扶手上，望向老陈的眼神有些飘忽。
“我知道这个事情你没法解释，毕竟你是从那边过来的。”
老陈这话相当于给高进剥光了外衣，赤果果的站在光天化日之下，难道自己的底细被他知道了？不能啊，这事自己连最亲近的郭雨涵都没说呢。
只听老陈继续说道：“国民政府积弊难返，国军序列也都是上下其手，即便在最精锐的中央军里也是如此。所以像你这样忧国忧民的优秀军人就选择了跟他们一刀两断，这一点我非常理解。”
纳尼？！
原来不是被赤果果啊，高进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但这些是自己的初衷吗？也是也不是，如果全是的话，那自己不就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了吗？
高进强忍着头疼，呐呐说道：“师兄，其实您说的这些也对，也不对。这么说吧，当初我跟王师长提出组建特种小队跳到外围的确是为了搅乱日军的后方，为王师长他们顺势撤离提供时机。没奈何，王师长一直到殉国都没有想过过河南逃。而我也过高的错判了我自己的能力，后来我带领着部队因缘巧合下越来越远离他们，最终到达了沁水县。”
想起以前的种种，那些曾经同生共死的战友、兄弟、师长，高进潸然泪下。天可怜见，那块弹片停止了攻击，高进擦掉泪水继续说道：
“师兄，我现在虽然才25岁，但我就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长，感觉自己快百岁了。别人没有经历过的我经历了，别人经历的我正在经历着。很痛苦，所以就不愿意停下来去想。我就想着一直这么干下去，一直到自己死去。或许自己能看到打跑小鬼子那一天，或许我看不到，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一直在做我认为自己应该去做的事情，这就够了，起码对我来说是这样。”
老陈被深深的震撼了，自己四十多岁了，但面对眼前这个小老乡、小师弟，此时此情此景怎么感觉如此市侩呢？
所谓识人，无外乎查其言、观其行，日久天长，言行如一者可矣。
高进从去到沁水县加入太岳军区开始，到现在整整7个月了。除了重伤那两次，他可曾休息过一天？即便结个婚还是自己强迫的，还跟拜见失散多年的父母绑在了一块，两件事加起来也仅仅用了小半天加一个晚上，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匆匆返回了临汾啊。
老陈想起了高进父亲给高进取得字，敬中。为国家尽忠他一直在做，而且做得很好；为民族赴义，他不惜此身；除了打鬼子之外他没有找组织提出过任何要求；七个月来他只干了一件事，那就是不停地打鬼子，然后亲自带领部队或者辅助其他部队打下了如此大的局面，夫复何求？
还是大领导说的那句话，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吧。自己的确是嫉妒了，又有几个人不嫉妒呢？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大的功劳，以后他该何去何从？老陈想起了霍去病，想起了李陵，不！不能让他发生那样的事情，共产党人是有胸怀的，自己绝对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正在老陈神游物外的时候高进咳嗽了两声，又把老陈拉回了现实。见高进意犹未尽，老陈调整了刚才一直严肃的脸色，换上一副关切，温和的对高进说道：
“进伢子，是我老哥嫉妒你了。话说你的那些练兵方法哪里来的？黄埔军校也没这些啊。打仗你更是天马行空，你算算光倒在你那蒙汗药下面就有多少鬼子了？还有更匪夷所思的易容术，也不知道该说你运气好还是真的有神灵相助，那么多鬼子高级将领别人想见一面都难，反而他们全都成为了你的手下败将。唉，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高进苦笑一下，说道：“打仗嘛，不在于形不在于式。只能能消灭鬼子什么方法管用我用什么，什么方法最能降低我军伤亡我就用什么，而且这个只对鬼子窝才这么敢用，真要是以后跟国军我就不会这么做了。”
对老陈最为关心的问题高进没法正面回答，只好说道：“至于说到练兵方法，我能说某天睡梦中一个白胡子老头神机天授给我的吗？嘿嘿。”
“你呀，哈哈哈哈。”
老陈现在不在纠结了，此时的他似乎彻悟，感觉再去纠结那些东西不合时宜。两人笑过之后老陈又翻出了他们开始的话题，说道：
“特战集群师现在已经是八路军辖下最大的一个军事单位。正好你这次伤亡两三千人，你听我的，不要再跟总部提请整补兵员。你辖下各旅缩编一下，兵贵精不在多嘛。”
高进想了想，点点头说道：“这个没问题。现在我辖下五个作战旅、一个教导旅、一个重炮旅、一个特战独立团、一个装甲战车团和一个特战独立营，特战大队去了巴丹半岛一年半载肯定回不来。我好好想想，等这次打完矢野音三郎和冈村宁次之后再缩编一次，争取让这一支部队成为真正的特战师。”
“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作为师长、兄长、老乡、兄弟，我比其他人更加关注你的进步，你一直在给我创造惊喜，也一直没有让我失望。加油干吧兄弟，我会一直关注你的。”
老陈这会也算是彻底对高进敞开了心扉。
“怕是不行了。”
高进语不惊人死不休，老陈以为他开玩笑，也就没在意，随口说道：“滚蛋，给你点染料你就准备开染坊啊怎么的？”
但高进根本没有笑模样，他觉得现在有些事情该交代一番了，于是非常严肃的对老陈说道：“师兄，我是认真的。”
“什么情况，快说。”
老陈也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坐正身体注视着高进。
“师兄，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我在绛县受过一次伤吗？对，就是那次，当时就有一块弹片或者几块弹片进入了我的脑袋，野战医院的医疗条件根本检查不出来，所以也就给忽略过去了。后来我又在大坡底和灵石县两次受到重创，这就加剧了我的病情，但因为我年轻气盛所以也没有被及时发现。”
见老陈此时大瞪着眼睛大张着嘴巴，高进继续说道：“还是前几天，就周凯峰去机场造成重大事故那次，我急火攻心之下病情开始发作起来。医生是太原城里首屈一指的老中医，我信任他，而且本身我自己也能够感受得到，就比如刚才我就差点晕厥过去。”
老陈根本无法接受这么一个现实，刚才他还想起霍去病和李陵呢，子不语怪力乱神，他不信那些。但怎么就这么巧？这才几分钟啊？晴天霹雳就降到了自己头上。
他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快速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显然是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师兄，接受这个现实吧。我想清楚了，活着干死了算，反正现在医学也解决不了这个难题，你就让我一直这么打下去吧。真等死了之后我也可以正大光明的去找马克思，就是你们这些领导得早早操心找好我的接班人了。”
高进现在也看开了，这事捂着不好，早点说出来起码上级领导有所准备，别等自己真出事了手忙脚乱出大错那就不好了。
想起那个飒爽英姿的身影，高进愧疚的低下头，柔声说道：“就是对不起雨涵那个丫头了，我这个丈夫失职啊。”
“进伢子，你。。。”
老陈站下后一脸忧伤的望着高进，此时他悲愤莫名，感叹天妒英才。斟酌再三，言道：“这件事情太大了，我需要立即向上级汇报。当然，我会提前总部和延安充分考虑你的个人意见。但是你也不要自暴自弃，你怎么就知道现在没人治得了你的病呢？不，我不相信。上海没有咱们询问苏联人、美国人，实在不行问德国人，我就不信了，一个开颅手术这个地球上没人做得了！”
说完疾步往外出去，走到门口停下来，回头说道：“今天这里我坐镇，你给我好好休息，听到没有？”
呃？！
不至于吧，高进刚想反驳，就见老陈对自己的两个贴身警卫员说道：“你们两个留下给我看住高师长，除了喝水撒尿哪里都不准他去，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坚决执行命令！”
两个高大警卫员立正回道。
你说这事闹的，高进无奈的坐回到沙发上。自己怎么能够说放下就放下呢？虽说今天除夕，但跟自己有毛关系？话说还有两件重要的事等着自己去办呢。
看着两个紧紧盯住自己的两个警卫员，高进一脸无奈。不行，这事得曲线救国，高进想起了自己办公室休息间还有一部电话。于是对那两个警卫员说道：
“两位兄弟，我去休息一下，你们也就别紧绷着了，自己找地坐着休息一下吧，喝水自己倒哈。”
说完径直往休息室走去。
进了休息室先关上门，侧耳倾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还好，那俩警卫员没有走动的声音。高进踮脚走到床边，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就开始拨号。
第一个电话打给钟文，电话接通，那头传来钟文的声音，高进小声说道：“我是高进，现在我被领导禁足了，除非急事你别过来找我。另外，现在记录一份给冈村宁次的电文。”
等钟文找来纸笔做好准备后，高进口述道：“冈村司令官钧鉴，首先感谢司令官对于第一军的巨大支持和厚爱，职部唯有肝脑涂地以报阁下知遇之恩。现在汇报两三事，其一，北平、天津转运长治和太原物资全部收齐，今日之内全数下发个师团、旅团；其二，第三飞行师团小林少佐精明强干，从昨日至今已经连续对中条山和王屋山十一处疑似八路军据点进行了精确打击。八路军损失情况不得而知，但此举可令八路军诸部继续往深山转移，对我们下一步的围剿计划甚有裨益；其三，职部已令第一军辖下各皇协军、便衣队提前出动，作为第一梯队对中条山和王屋山沿线进行合围。我大日本皇军各旅团、师团等作为第二梯队伺机出发，填补第一梯队包围圈之漏洞，严防死守，守株待兔。同时令小林少佐之四个飞行中队随时打击外突之八路军重兵集团。最后祝司令官阁下除夕愉快，身体安康！职部第一军酒井直次顿首。”
艳电！这就是高进对付冈村宁次的小花招。虽然冈村宁次不喜欢太爱拍马屁的属下，但酒井直次除外，只是因为他有一个叫做酒井忠次的爷爷。
迷惑！这就是高进的计策，用这样的艳电继续迷惑冈村宁次。冈村老鬼子不会发电报询问吗？比如华北方面军直属的独立混编第一旅团，比如关东军借调的第十二师团、第十六师团，比如驻蒙军的骑兵第五旅团，老鬼子肯定会一一询问，这个高进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
但是高进不怕，这些部队所有电台全部都被八路军缴获了。所以高进等钟文速记完之后叮嘱道：“这份电文发给冈村宁次后再分别抄送给拿着第十六师团电台的八路军总部、拿着独立混编第一旅团电台的太行军区、拿着第十二师团的谢兵以及拿着骑兵第五旅团电台的王源发，他们明白怎么做的。”
至于说回到大同的第二十六师团？不好意思，你都回到自己的防区了自然就没有资格分享第一军的军火物资资源了，这一点冈村宁次一看就明白。
第一军其他诸如独立混编第九旅团、独立混编第四旅团和第三十六师团、第三十七师团那个冈村宁次不会问，为什么？这样的越俎代庖太掉价，有损他作为方面军军事主官的荣誉。
第一个电话完事，高进又拨出了第二个电话，这个电话他打给何运来。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何运来疲惫而沧桑的声音，这让高进想起了矛盾的对立统一，呵呵。
“喂，我是何运来，是师长吗？”
高进不由哑然，这老家伙不会是打通任督二脉了吧？呼吸间的遐思一闪即逝，高进说道：“我是高进，给你打电话就是问问机场那边怎么样？威廉上校回没回来？”
“我已经代表您向约翰逊他们表达了谢意和祝贺，他们很高兴，说让我表达对您的敬意。中午我让厨房给他们做的刀削面，这些美国佬非常喜欢。现在他们已经午睡了，约翰逊说下午他们会进行两个小时的适应性飞行，地勤机械师继续修理那几架受损的飞机。另外那个威廉上校还没回来，师长，你还有什么指示？”
何运来逐条回复了高进的问题，然后静待高进的指示。
高进想了想，说道：“你给你属下各团发去指令，要求他们收拾行装做好随时交接和出发的准备。另外威廉上校落地后你第一时间给我休息室打电话通知我，明白了吗？”
“明白了。”
“那就这样。”
高进挂断电话后把被子铺开，然后再把电话塞到被子底下，这样起码可以降低电话响起的铃声强度，以防止外面那两个大汉进来打扰自己。
师兄让自己好好休息，那好吧，反正此时也没什么急着处理的军务，高进拖鞋钻进被窝抱着电话。
闭眼假寐一会儿，思绪不知怎地飞到了数百公里外闻喜的特情处，眼前浮现出那一抹英姿飒爽的身影，高进幸福的笑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第二百一十一章欢乐除夕重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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