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四,这是中国走亲访友的好日子。大街小巷聚满了如织的人群,玉渊潭的踏青、报国寺的烧香还愿、地坛的庙会、磁器口的天桥把戏......老北京人提笼架鸟者有之,苦哈哈卑躬求活者有之,靠着日本人欺负良善者有之,行色匆匆为谋密事者有之,各色人等各种声音将一个北平城充斥得喧闹无比。
但有一个地方例外。这里人迹罕至,周围一公里内几乎看不到什么行人路过,至于声音也近乎于无。墙外戒备森严,四周岗楼密布,一面膏药旗从院子里霸道的张扬出来,微风扫过,旗子慵懒的翻卷着,似乎在颐指气使的宣示着它对这里的占有权,这就是南河沿的翠明庄,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部驻地。
此时参谋长安达二十三中将正在接听一个电话,话筒的那头是冈村宁次,冈村宁次没在翠明庄?
是的,这老鬼今天被齐燮元请到了通县,作为皇协军里战斗力最突出的教导集团军军长田申陪在末席。这是奴才们向主子示好的宴请,也是主子对奴才们施恩的酒局,所以冈村宁次即便是再忙也得抽出时间来参加。
以前的华北自治政府改成了现在华北政务委员会,傀儡头子始终是这个齐燮元,以前直接归北平驻屯军管辖,现在中间加了一个汪精卫,其实就是换汤不换药,奴才始终还是奴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冈村宁次想起下午的安排就趁着出恭的时候借机给安达二十三打个电话,其目的还是叮嘱一下下午的会议议程。
冈村宁次非常自律,他滴酒未沾,因此头脑清醒口齿清楚的说道:“安达君,山西方面给你回应了吗?下午司令部的安排怎么样了?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吗?”
一连串的追问暴露了冈村宁次的心神不宁,有问必有答,安达二十三立即回道:“司令官阁下,酒井直次回电了,他承诺下午三点前到达翠明庄。这边我已经安排妥当,只要他一踏进司令部大门,我安排的人立即对他执行强制措施。
另外宪兵队抓获了几个支那人,并从他们的身上缴获了一份平林盛人和汤恩伯交易的清单。经过审讯得知,他们也是受人之托在做这件事情,司令官阁下,您怎么看待这件事?”
昨晚被抄了老窝,隔了一个晚上就有清单出现在北平城自己的眼皮底下,有没有这样的巧合?冈村宁次感觉平林盛人就像是个白痴一样,这么粗糙的手法实在是不值得一驳。
“土桥一次到了吗?”
冈村宁次问道。
“已经到了,司令官阁下,我现在已经把他安置在会议室,驻蒙军司令官甘粨重太郎中将和第三飞行集团木下敏中将也在那里。”
安达二十三答道。
“唔~”冈村宁次略一思索,随后说道:“告诉土桥一次,这个平林盛人不堪大用,是时候考虑给第十七师团换一个师团长了。”
“嗨!”
安达二十三答应下来,之后问道:“司令官阁下,您那边什么时间结束,预计什么时间回来?”
冈村宁次瞥了一眼屋角的座钟,说道:“再过半个小时我这边结束,2点30分左右到达翠明庄。安达君,你可以先跟诸位将军商讨下一步的动兵计划,等我回去也可以有的放矢嘛。”
“好的,”安达二十三挂断电话,望着窗外有些刺眼的阳光,长呼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今天的太阳有点出奇,为什么这么暖和呢?”
此时已经是下午1点20分,冈村宁次走回宴席,安达二十三则回到了会议室,里面以及济济一堂。
包括第十二军司令官土桥一次中将、第三飞行集团集团长木下敏中将、北平宪兵司令诚仓义卫中将、天津警备司令第二十七师团师团长富永信政中将在内的10几个将领正在热火朝天的聊着什么。
“诸位将军,冈村司令官还有一个小时左右就要回来了,”安达二十三坐到主位上说道:“另外关东军20师团师团长片桐茂中将、28师团师团长黑石真藏中将、35师团师团长原田熊吉中将和17师团师团长平林盛人也在赶来的路上。司令官阁下要求我们先拿出一个会议纲要,等他来了直接讨论。那么,现在我们开始吧。”
时间就这么飞速流逝着,翠明庄里5个中将和10几个少将忙碌着军事会议的议事方向;
通县华北政务委员会里齐燮元正在跟冈村宁次推杯换盏进行酒局最后的谄媚,一屋子乌龟王八蛋道貌岸然的互相说着令人作呕的话语;
南苑机场的第三飞行集团中队长以上官佐在参谋长松上板次少将的主持下讨论应对山西局面的军事会议,地勤正在给所有战斗机加油、挂弹,进行最后的检查,随时等待方面军司令部下达指令后出击;
开封第三十五师团新任师团长原田熊吉乘坐的军机刚刚飞过黄河,他的目的地是南苑机场,随后有专车将他送到翠明庄;
第二十师团师团长片桐茂、第十七师团师团长平林盛人还有第二十八师团师团长黑石真藏今天早些时候收到安达二十三的电令,之前他们已经在石家庄会和,此时乘坐的专列已经行驶过了正定,距离北平咫尺之遥;
而美军昆明基地司令爱德华准将乘坐的B-24也刚刚飞过介休上空,他侧头通过悬窗看了一下左右两侧跟着的两架B-24,嘴角不由得翘了起来;
2月18日下午1点28分,约翰逊中校率领的编组,6架KI67战斗机和3架B-24解放者远程轰炸机快速略过永定河、广安门,距离南河沿的翠明庄不足5公里。
高度3000,6架KI67战斗机分成四个方向开始搜索日军的高射炮;高度4000,3架B-24解放者远程轰炸机随后赶上来,飞行员和投弹手已经开始按照地图坐标和潜望镜不断校对翠明庄的位置。
“不需要了,”投弹手一边盯着潜望镜里的膏药旗,一边向上挥舞着左手,激动的说道:“这些日本猴子真是太贴心了,他们的膏药旗实在太大,这让我的工作起码减少了一半的时间。”
既然确定了位置,那么接下来就是要确定现在这个高度的风速、气压,计算炸弹下坠过程的阻力和落地时间,这对投弹手来说属于基本功。
果然,首架B-24投弹手邦德心算之后对飞行员说道:“现在风速过大,气压不稳,要求下降3000英尺。”
“好的,宝贝。”
三架B-24的通讯都在一个频道,几个飞行员向东一个大盘旋,下降3000英尺再次飞回翠明庄上空,悬停之后一起在对话机里嚷道:“好了吗,邦德宝贝?”
作为第一投弹手的邦德此时忘记了紧张,他通过潜望镜再次比对,心算之后狂喜道:“好了,伙计们,我要开始给这些猴子们投放糖果啦,你们的相机准备好了吗?”
“别废话了,开始吧伙计。”
通讯频道里几人说完立即缄默,其实这只在电光火石间,邦德和其他投弹手迅速打开投弹口,三枚已经打开保险的1100磅的炸弹依次飘出投弹口,欢呼雀跃的飞向3000米下的翠明庄。
第一架B-24投弹结束迅速让位给第二架,这时第一架邦德投放的炸弹还没落地。为了干净彻底的将翠明庄从地图上抹掉,这个编组的三架B-24一共为此携带了9枚1100磅折合4500公斤的炸弹。
第二架投送完毕,第一架投放的炸弹刚刚落地,巨大的火光闪现之后,三团黑雾平地而起,直窜几十米的高空。
最后一架B-24飞临翠明庄上空,投弹继续,这时的视线已经不好,投弹手只是按照邦德给出的数据摁住投弹按钮,然后最后三枚1100磅的炸弹再次飞向翠明庄。
安逸会消磨人的斗志,稳定会迷惑人的心智,小鬼子自卢沟桥事变占领北平已经将近5年的时间。所以这里的鬼子已经开始退化,再加上看到的是自己的飞机,所有人都没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直到飞机悬停到翠明庄上空,炸弹跟鸡蛋似的往下落的时候,这才有人反应过来,厉声高喊道:“敌袭!敌袭!!敌袭!!!”
防空警报撕裂般的声音在北平城上空响起,翠明庄有防空洞,但是没有装备高射机枪,东直门、永定门和东便门这几处鬼子军营里有,可是...来不及了。
“轰轰轰!”
邦德投掷的三枚1100磅的炸弹最先降落到翠明庄膏药旗飘荡的地方-华北方面军司令部小楼,顿时引起了剧烈的爆炸,小楼已经弥漫在火光、灰尘和黑烟里面。
此时在司令部外围警戒的鬼子们已经傻了,这是谁啊?木下敏疯了吗?自己的飞机炸自己?他自己也在里面呢,连自己都不放过?
无一例外,此时这里的鬼子已经宕机了。他们眼瞅着炸弹如接力般再次落到翠明庄这个院子里,小楼已经没了,四周的岗楼乃至围墙也已烟消雨散,爆炸溅起的碎玻璃、弹片、碎石犹如利箭般四处寻找可以穿透的目标。
鬼子的眼睛、喉咙、胸膛、四肢,无一处不是这些‘利箭’喜欢穿透的地方,小鬼子门眼瞅着别的鬼子或者自己被穿成筛子,然后如破抹布般倒伏在碎石瓦砾间。
约翰逊给这次轰炸设定的是一个‘米’字去了中间一竖,也就是说这9枚1100磅的炸弹其中有3枚是专门照顾鬼子司令部这座小楼的,其他的6枚则是照顾东西南北四个方向。
前后加起来不过5分钟的轰炸结束了,B-24编队完成任务开始往西南方向飞去。而翠明庄这里已经成了‘鬼子天堂’,司令部小楼变成了瓦砾,整个院落浓烟滚滚。
残存下来的鬼子似乎已经失聪,白痴般的坐在地上望着眼前这处曾经无比威严的存在,现在已经变为瓦砾,他们欲哭无泪,不,他们云里雾里。
至于死了的,好吧,他们的尸体或者已经成为了肥料与倒坍的建筑融为一体,或者被细致分解后随着爆炸的动能四散出去,为他们曾经肆虐的土地和人民道歉去了。
花开数朵,各表一枝。北平城内几处鬼子军营里已经乱成了翔,但还是有训练有素的鬼子把九二式重机枪改装的高射机枪对准了B-24编队。
“哒哒哒哒哒哒~”
经过加压改装的九二式高射机枪可以对空打到4000多米,其中一架B-24远程轰炸机的侧翼翅膀不小心挨了一下。飞行员开始展开规避动作并急速拉升,而投弹手邦德有些心疼的对飞行员说道:“嗨,特朗博,我感觉我们的副油箱被打中了。作为礼尚往来,我们给他们下点蛋吧。”
约翰逊率领的6架KI67战斗机在四面城墙肆虐够了,这会正对着永定门高射机枪阵地而来。飞到B-24长机旁边后即时通讯道:
“嗨,特朗博,你的副油箱漏了,摘掉它吧,然后你们三机先拉升到6000盘旋。我们下去陪他们玩一玩,随后你们可以扔点小鸡蛋给他们做纪念。”
“好的。”
特朗博和其他两架B-24快速向西并拉升到6000米高位,从玉渊潭方向折返。这边约翰逊率领的6架KI67重暴机开始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错位攻击。
“哒哒哒哒哒哒!”
每机3挺12.7mm的机枪开始对准永定门鬼子军营交叉发射子弹,小鬼子顿时哭了,就4挺九二式高射机枪,其他三挺还在填装机枪弹链,而约翰逊他们6人却不宣而战,太特么欺负人了。
你往东,他西边还有一架战机过来;你往南,他北边还有一架飞机过来;你......指挥作战的鬼子少佐疯了,还有2架加塞的,冷不丁就会打赏一梭子过来。
3分钟后,这四处高射机枪周边200米内再无一个活人,但还是有不服输的鬼子正在抱着三八式步枪和歪脖子机枪对空射击。
这会特朗博他们三架B-24已经折返,约翰逊中校通过无线电对他说道:“这些皮猴子太不友好,多给他们下点蛋吧。”
“如您所愿,先生。”
特朗博调侃的说完,之后对其他两架B-24的飞行员说道:“看啊伙计们,这个地方不小,膏药旗也不少,民居距离还远,那就让我们嗨皮一下吧。”
说完即飞临永定门军营上空,升限3000米,投弹手邦德和其他几个投弹手一起把250磅的炸弹拉倒投弹口,取掉保险随即开始投弹。
一架投出20枚,三架就是60枚,鸡蛋似的炸弹飘飘洒洒朝这处北平城最大的鬼子军营飞去。
从3000米高空俯视炸弹爆炸瞬间犹如一个个气泡从地面冒起,作为执行这个任务的投弹手是幸福和愉悦的。可美好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当三架B-24结束投弹后接到了约翰逊上校的指令:“嗨伙计们,威廉上校那里需要我们,咱们走吧。”
于是6架KI67重暴机和3架B-24远程轰炸机开始朝南苑机场飞去,留下一城残存的鬼子在爆炸声中凌乱。
翠明庄还在燃烧,因为那里没有弹药库;可安定门这边就是独立混成第十五旅团,华北方面军司令部直属部队里唯一在北平城内的部队,邦德他们投掷的炸弹不但炸死了为数不少的鬼子兵,还炸到了鬼子的军火库,由此引起的殉爆再次把这个军营变成了火的海洋。
其实作者写到这里想起了一首儿歌,叫做【数鸭歌】,‘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话说会有多少鬼子死于这次轰炸呢?且看第二百五十四章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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