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札木合不再纠缠，向阿尔斯郎郑重行了一个蒙古礼节，之后掉转马头向第二营的骑兵们奔去。
打发走了莫日根和札木合，阿尔斯郎带着布日古德闪在一边，等待二营通过后跟上三营，莫日根的速度很快，他将任务安排布置下去后再次跟阿尔斯郎并行，道：“副团长，你觉得札木合可信吗？”
“我信他，”阿尔斯郎心里虽然忐忑万分，但是稳定军心还是说道：“现在咱们是孤注一掷了，而且我已经对他说出了所有的秘密，成败在此一举。如果札木合倒戈，那你我还有咱们的兄弟们就是万劫不复，你怕吗？”
“不怕，咱们早就应该这样了。与其天天活的一点尊严都没有，不如轰轰烈烈去死。”
莫日根本是一个少言寡语之人，但他一旦决定了要去做某件事情，那绝对不会再有转圜的余地。
阿尔斯郎前后看了看连绵不绝举着火把的这条火龙，对莫日根说道：“还有一会儿就到海窝子，你派一个小队到前面拐弯的地方遍布火把以为疑兵，别到时候我们两个营隐蔽的时候让后面的小鬼子发现端倪。”
“好，我马上安排。”
莫日根骑马跑向三营的前列，阿尔斯郎望向后面，三营间隔500米外就是日军骑兵中队，再之后就是白银和第一营。
再有10分钟左右就要到海窝子了，阿尔斯郎感觉从来没有这么缺氧过，他急促的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策马朝前面跑去。
却说后面的大浦大尉正和骑兵团长白音聊得不亦乐乎，普日布巴特尔跟在一边只是沉默。他此时正在琢磨阿尔斯郎临走之前递给他的眼神，那是什么意思呢？想了一路，他始终想不清楚其中的关窍。
还有不到40里就到高庙子了，越走他越感觉今晚要出事。这是一种直觉，就好想他姐姐被杀的那一夜，冥冥中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安，结果真的被他偷偷目睹到了，可是他不能报仇，因为...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看着前面杀死自己姐姐的凶手正在和那个恶魔般的鬼子肆意般的淫笑，普日布巴特尔感觉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可他还得装作若无其事。
前面的日军骑兵中队已经过了海窝子，自己的第一营也换换进入这块地势狭窄的凹地，空气中似乎有一种不寻常的味道，他悄悄将手放在了手枪袋上。
“兄弟们，冲上去！”
“@#%￥%%！”
“不许动！”
“啪啪啪！”
“举起手来，否则我们马上开枪！”
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后无数黑影从路两边快速围了上来，第一营瞬时乱成一团，有人条件发射般准备还击，可是很快就被击毙在马下。
前面小鬼子那边也乱成了一团，各种厮杀声和骑步枪发射的声音摄人心魄，这次袭击太突然了，很多人根本就反应不过来，只是举着火把张皇的望着周围的袭击者。
“阿尔斯郎，是你？！”
白音愤怒的咆哮道：“为什么？你要造反吗？你就是这么对你的安达吗？...”
前面的厮杀声越来越激烈，小鬼子的惨嚎和皇协军骑兵们的挥刀声异常清晰的传到这边数百人的耳中，但是没有人敢动一下，因为四周那些黑黝黝的枪支都指向了他们。
“白音，你不是我的安达，你是一只恶魔！”
阿尔斯郎朝白音吐了一口口水，之后骂道：“看看你这几年干了什么？带着我们这些成吉思汗的子孙匍匐在日本人的脚下，让我们给他们做牛做马不说，还要去欺凌草原上的牧民。
你自己说说，这几年光被你杀掉的牧民和汉民有多少了？恐怕你自己都数不清了吧？还有，我们这些人顶着蒙奸的骂名做了许多的恶事，可日本人拿我们当人看了吗？”
“啪~啪啪啪！”
布日古德发现大浦大尉有异动后直接就对着他连续开了四枪，这个恶魔般的小鬼子一脸错愕的捂着胸口摔落马下。
“你！”
白音依然还是怒气冲冲的看着眼前的阿尔斯郎，刚才的问题他没法回答，但是他不想坐以待毙，转头对身后的普日布巴特尔说道：“这些混蛋要造反了，给我杀光他们，快，杀光他们！”
“哒哒哒哒哒哒！”
忠心于白音的亲兵卫队刚想反击就迎来了莫日根卫队的机枪扫射，第一营骑兵们开始骚乱起来，一场火并似乎马上就要开始。
“弟兄们，听我说。”
普日布巴特尔举起双手对着自己周围的第一营骑兵们喊道：“请听我说，放下你们的枪，不要跟咱们自己的兄弟火并，小鬼子已经完了，咱们不能再为了他们流干咱们身上的血。”
“营长...”
“巴特尔，你说什么？...”
...
骑兵们此起彼伏的大喊着，眼光还是齐齐的投向普日布巴特尔和白音，而白银则是更加愤怒的对他说道：“巴特尔，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呢？”
“白音，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可是你知道你做过什么吗？”
堡垒最怕的就是内部出现问题，这样的话不攻自破。白音当然知道这个道理，这时候的他保命是第一位的，他自信第一营还是听他的，所以大声对周围的骑兵们喊道：“你们都是我从德王那里带来的，怎么，我的话你们都不听了吗？”
“弟兄们，不能再听白音的话了，他已经不再是成吉思汗的子孙，他现在就是日本人豢养的一条疯狗，专咬我们自己人的疯狗！”
普日布巴特尔继续硬怼着白音，他的话把白音气的浑身颤栗，伸手指着普日布巴特尔不知道说什么好。但当他看到周围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他又找到了些许安慰，先是对着第一营营附黑萨尔说道：“黑萨尔，你是我看着从小长大的，你一向都是最听我的话对不对？”
黑萨尔本能的点了点头，并且握紧了手里的枪，准备随时发动。普日布巴特尔转身看到了他的异常，连忙说道：“黑萨尔，别听他的，你知道你的额布格、额木格和阿布是怎么死的吗？就是他。”普日布巴特尔手指着白音的脸恨恨地说道：“你们骑兵卫队的每一个人，包括你黑萨尔，你们的家人全都是被这个恶魔杀死的，然后他收养了你们，再慢慢把你们培养成他的杀人机器。”
“不，不是的，巴特尔他说的是假话，我没有那么做，你们不要相信他的鬼话。”
白音被自己最亲近的人掀了老底，他彻底慌了，刚想掏出手枪打死自己的小舅子，就被眼疾手快的阿尔斯郎一把夺了过去，布日古德见状立刻向前将白音一拳打到了马下，然后带着几个人拿绳子把他捆了起来。
这时候普日布巴特尔想起了自己的姐姐，他情难自控，一边哽咽的说道：“不只是你们，他还亲身杀死了我的亲姐姐。他...”
巴特尔举起马鞭狠狠地抽了白音几鞭子，之后继续说道：“你们以为第一营都是他的亲随，可他什么时候不是把你们当成他为所欲为的工具使用了？你们当中很多人的亲人都是被他杀害的，这一点你们可以问问他的侍从官扎布，扎布，你说，我刚才说的有哪一点错了？！”
一个身形猥琐的瘦小讪笑着举起手对着普日布巴特尔说道：“嘿嘿，巴特尔，你...白音老爷可是你的亲姐夫啊，他...他怎么会..呃，不要！”
他的一番说辞很明显是在搪塞，身边几个骑兵包括巴特尔抽出马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让他亡魂大冒，连声说道：“别别别...有话好好说嘛。”
“哼，我知道，你是白音的狗头军师，很多坏主意都是从你这只乌鸦的嘴里喷出来的，众目睽睽之下，你说，我刚才说的是不是真话！”
普日布巴特尔此时愤怒到了极点，他的马刀已经割破了扎布的皮肤，扎布感受到了这一点，为求活命他急声说道：“别杀我，我说我说。事情都是白银让我做的，这不是我的本意，求求你们千万别杀我，求求你...呃！”
有一个白音亲兵卫队的骑兵一时气不过挥刀割破了扎布的喉管，只见他双手紧捂着自己爹脖子‘荷荷’出声，然后一头跌下马去，抽搐了几下就此死去。
普日布巴特尔才不会管那个杂碎的死活，他挥刀指着白音大声说道：“现在你们都明白了吧？就是他，白音，还有他的狗头军师，他们两个人再加上刚才已经被打死的这些人做出了如此之多的恶事，你们还要为他卖命吗？”
第一营的骑兵们彼此之间对视着，那种慌乱、错愕、痛苦、彷徨让他们不知所措，巴特尔的话重重的打进了他们的心里，冲破了他们的心防，很多人无力地将举枪的手放了下去，枪支摔到地上发出金属和石子的碰撞声，接着就是马刀落地的声音。
10个...30个...100个...最后除了少数几个外其他大多数骑兵都扔掉了手里的骑步枪和马刀。
阿尔斯郎对莫日根示意了一下，莫日根带着第三营的骑兵们上去解除了最后僵持那十几个骑兵的武装，然后把他们捆在马上带到一边。随后阿尔斯郎命令莫日根带第三营大队前去帮助札木合彻底消灭日军那个骑兵中队，之后才回头看向第一营的骑兵们，这个时候该他亲自上阵了。
先是向前拍拍正在伤心抽噎的普日布巴特尔，然后阿尔斯郎对这那些失神的第一营骑兵们说道：“我知道，你们绝大多数人都不想做日本人的狗，也讨厌蒙奸这个名字。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你们眼前，我阿尔斯郎要配合大军彻底消灭后面的日军骑兵集团，你们愿不愿意跟着我干？”
没有人回答，第一营的骑兵们很多都还是失神状态，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短短时间就经历了如此变故，还听到了许多不能接受的秘辛，这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难接受了。
可是不能接受也得接受，有白音身边两个最亲近的人，扎布和普日布巴特尔的背书，白音的人设轰然崩塌，他不再是那个骑兵们心目中的长官，也不再是那个慈祥的长者，而他的本质就是一头毫无人性的恶魔。
海窝子前面的战斗似乎已经进入了尾声，间或传来几声枪响以及马蹄来回穿梭的声音，然后又重新归于平寂，很快又传来一阵爆豆般的枪响，然后又很快平静了下去，如此二三让这边的人也预感紧张无比。
可阿尔斯郎就这么静静的望着眼前这些垂头丧气的第一营骑兵们，包括普日布巴特尔在内的很多人正在掩面哭泣，而白银还在大喊大叫着：“你们这些白眼狼，我把你们从小养到大，你们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啊？！混蛋...八嘎...”
“刷！”
普日布巴特尔抽出了自己的马刀，他望着身后那些彷徨无措的手下们，厉声高喊道：“下去捡起你们的马刀，跟我一去，剁了那个杂碎，为我们的亲人们报仇！”
“报仇！”
人群里不知谁跟着喊了一句，然后人群就跟着骚动起来，情绪慢慢积压到极点，人群终于爆发了。
“哗啦啦。”
骑兵们下马捡起地上的马刀，一边向普日布巴特尔这边聚拢，一边高喊着：“报仇！报仇！”
布日古德朝阿尔斯郎小声请示，道：“要不要对他们动手？”
“不用，”阿尔斯郎也小声说道：“让弟兄们监视好就行，除非他们向弟兄们挥刀，否则不许开枪。”
“是。”
布日古德骑马将这个命令传递给了包围圈外面的每一个第三营骑兵们。
包围圈里几乎所有的骑兵走来到了普日布巴特尔周围，巴特尔单膝跪地，将马刀插进身前的草地上，双手高举仰望夜空，说道：“我是成吉思汗的子孙。”
这是蒙古族的祈祷仪式，那些骑兵们也纷纷单膝跪地将刀插在地上举手祷告：“我是成吉思汗的子孙。”
“万能的长生天在上。”
普日布巴特尔又说了一句。
“万能的长生天在上。”
第一营的骑兵们有样学样。
“我要杀死白音这只恶魔，为我的亲人报仇。万能的长生天啊，请你们保佑我们，将这里的日本人赶出我们的家园！”
普日布巴特尔说道。
“我要杀死白音这只恶魔，为我的亲人报仇。万能的长生天啊，请你们保佑我们，将这里的日本人赶出我们的家园！”
骑兵们此起彼伏的将这句话说完，然后跟着巴特尔站了起来，他们一步步朝白音走去，此时白音哪还有一丝刚才的张狂模样，他亡魂大冒大声求饶道：“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不要杀我，巴特尔，我的好兄弟，我对你最好了，你...”
“你杀死我的亲姐姐。”
巴特尔说完挥刀砍向了捆成粽子的白音。
咔！
一声骨断筋裂，白音的被砍了下来。
啊~~~~
及至胳膊掉落，一声不似人声的长啸这才从白音的喉咙里挤压了出来。
巴特尔走到一边，第二个骑兵走上前来，愤怒的瞪了惨嚎的白音一眼，接着瞬间劈出一刀。
啊~~~~~
这次是半截小腿被砍了下来。
2个，3个，，，，每个骑兵都上前砍了白音一刀，其实白音在这样的折磨后不久就已经因失血过多而晕厥，然后很快就死去了。
但是骑兵们还在上前挥刀，及至最后白音已经变成了一堆肉泥...普日布巴特尔翻身上马，第一营的骑兵们有样学样。巴特尔带着一众骑兵来到阿尔斯郎面前俯身行礼，然后说道：“阿尔斯郎，感谢你让我们大仇得报，从现在开始我将唯你的命令是从，你说吧，咱们怎么干？”
第一营的骑兵们也跟着俯身行礼，他们没有说话，但意思很明白了，巴特尔所说的就代表了他们想说的。
“好，兄弟们，”阿尔斯郎眼看着他们将白音剁成了肉泥，虽然心里有些不适，但他知道那是这些骑兵们在发泄他们的愤怒，他不能拦着，只能任由他们施为。还好，他们还没有丧失理智。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第三营莫日根和第二营的札木合他们也都围在了这里。阿尔斯郎见状说道：“咱们在这里耽搁的时间太久了，后面的日军骑兵大队很快就要过来。这样，我会带着布日古德去后面给鬼子传假消息，告诉他们，我们在海窝子这里刚刚消灭了一支游击队。
你，莫日根，你带队去前面的高庙子跟大军接头，然后听从大军的安排，迎接我们骑兵团主力到达；你，札木合，还有巴特尔兄弟，你们迅速打扫战场，不要让日本人发现这里的端倪，之后迅速带大队到高庙子与大军会和。”
“那你怎么办？！”
莫日根、札木合还有普日布巴特尔几乎异口同声的问道。
“无论如何这里都会留下痕迹，而也只有我回去跟日本人说，他们才会放下戒备，”
阿尔斯郎此时心里虽然还是忐忑，但他知道他必须这么做，于是说道：“放心，我的兄弟们，骗过日本人之后我会快速到高庙子与你们会和的。”
说完对布日古德说道：“咱们走。”接着调转马头两个人往西面疾驰而去。
剩下莫日根、札木合还有普日布巴特尔面面相觑，这时札木合说道：“阿尔斯郎长官不惜自身为咱们争取时间，咱们不能辜负他的期望。莫日根，你带人快去高庙子与大军接洽，我和巴特尔带队收拾这里的战场。”
“好.”
莫日根也不啰嗦，说完挥手就带自己的三营朝高庙子疾驰而去。
札木合和巴特尔对视一眼，问道：“这些尸首怎么打扫？”
“老规矩！”
巴特尔咬牙说道。
什么是老规矩？老规矩就是用绳子拴住这些尸体，然后骑马拖拽着离开这片战场，至于那些已经支离破碎的尸体？上千匹军马转圈踩踏之下，不仔细看那里也不会留下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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