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阳光和煦的照在这片生机盎然的草原上,翠绿的野草披盖在连绵的山峦上一眼看不到尽头,汉代长城和明代长城交错其间,就像是一副只有造物主才能作出的巨画,偶有几朵黄色的野菊花点缀其间,更给这幅巨画增添了不少色彩。
庞大的车队缓缓行驶其间,庞大的骑兵队伍分列两边,除了卡车的轰鸣声和军马的马蹄声外,间或能听到的也就只有偶尔盘旋在头顶的雄鹰鸣叫了吧,战士们都被眼前的美景震撼到了,怔怔的看着,看着,这就是草原,这就是我们华夏民族生生不息为之奋斗的土地,是的,这是我们的土地,这是我们的画卷!
有那么一瞬高进似乎回到了过去,不,应该他是记起了某一部影视作品中关于五六十年代内蒙生产建设兵团的某一个镜头,跟现在何其的相似,同样都是六五式军装,同样都是朝气蓬勃的年轻军人,要说不同,此刻军人身上的肃杀之气更盛?卡车的类型不用?战士们的神情不同...不,最大的不同肯定不是这些,而是现在为战时,彼时为和平吧。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
外面的景色仿佛永远都看不够,可高进知道,要想永远的看下去,那得先把这片土地上豺狼赶走才行啊。
收回贪婪的目光,高进看向身边的向导,一个以经商为名行走于北平和多伦的我党地下人员,高进问道:“老铁,咱们现在到哪儿了?”
那个老铁,当然,‘老铁’是他的代号,因为他还没有暴露,所以还会根据形势继续潜伏下去,而高进只是借用,所以对他跟战士们对自己一样保护有加,老铁看了一下外面,略微一想,就笑道:“这里没有名字,不过我却知道,咱们再走五公里左右就到大滩了,距离丰宁县城还有将近90公里吧。”
大滩?这个名字怎么如此熟悉?高进绞尽脑汁的去想,去搜寻过去的记忆,可始终茫然无解。
“那里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坝上。”
老铁幽幽的说道。
听完高进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流出来了,止都止不住,他一瞬间想起了曾经来到坝上草原的种种,第一晚两斤成吉思汗酒够不够?结果就是彻夜的呕吐...清晨起来爬到山上看日出美不美?美到骨头缝里,但愿长坐不愿起...纵马驰骋爽不爽?爽到后来他干脆学会了不配马鞍,后来还差点在哥们的怂恿下参加了多伦那边的那达慕...
“集团长,您怎么了?”
陈继中和谢兵见状不对也慌了,他们从没见高进流过眼泪,还以为高进出什么事情了呢,这时高进摇了摇头,他心道:过去的都已过去,即便自己再有不舍也没有办法,珍惜当下,不负此生,或许就是对过去最好的报答吧。
“我没事。”
高进擦掉眼泪,对陈继中和谢兵他们笑了笑,说道:“就是突然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都是陈年旧事了,有些伤感,不提也罢。”
或许是被引起了共鸣,老铁在一边闷声闷气得说道:“是啊,过去的就放下吧,人人都这么说,可放得下吗?其实放不下又能如何?有够头疼的了,呵呵。”
咦?这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异样的情愫在车厢里流动着,似乎每一个人都有心事,于是大家又重新恢复了缄默,只有电台嗞啦的声音在不断响起。
高进他们这车排在队伍的偏后方,骑兵营欢快的驰骋在车队前方和两侧,给这支巨龙般的车队增加了许多生趣。
二泉井出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2个多小时,车队没有遭遇任何状况,不过想想也不应该出现什么状况了,关东军的几个大机场每晚都要挨炸,估计现在他们自己都自顾不暇,哪儿还有余力过来找突击集团的麻烦呢?至于说距离最近的还在太仆寺的关东军第二十五师团和在康保的那个旅团?从昨天开始独八旅和骑兵纵队就开始对他们进行袭扰了,再加上今天的独九旅,嘿嘿,肯定够小鬼子喝一壶的,不过假如关东军敢出城来,那么何运来、马学武和刘忠宝他们只要牵制日军1-2个小时,关东军就等着挨炸吧,到时候太原机场的B-24和大同临时机场的P-38L会教小鬼子怎么做人...不,还是让他们做鬼吧。
这个期间高进也收到了几份电报,比如刘涛,他给高进来电,讲那批枪支弹药的确是送到乌兰察布了,可他派人仔细核对了数量,却是少了三成,将近一个旅的武器啊,少三成什么概念,一个团的装备就被那些人给隐匿了,高进心里生气,可嘴上还是告诉谢兵,让他给刘涛回电,按照实数签收,数量报备给总部即可。
你们聪明我们也不傻,这就是一锤子买卖,反正以后突击集团的补给运输不再假手于人,无论粮食也好,武器弹药也罢,都是从太原那边火车直送大同,然后乌兰察布那边直接派出车队提取,至于那些腌臜小人?了不起收个过路费?可突击集团的战士们也都不是吃素的,别忘了,大同一直到草原这一路都是当初谁打下来的,收过路费?腿不给你打折了!
还有老陈,他发给高进的电文很有意思,前面主要还是就武器弹药被截留一事劝高进以大局为重,后面却说了另一个出乎高进预料之外的问题:原来,经过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在临汾以南200多万晋南部队、乡亲、那10余万日本俘虏还有五六万伪军俘虏的共同努力下,现在已经基本完成了农田水利的改造,引黄灌溉的8条水渠全面建成,同时再加高进建议的12个监狱农场,这些举措保守估计就可以惠及到绛县和长治以南20余个县城的数百万百姓,真可谓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啊。
在这个过程中,八路军的部队与乡亲们同吃同住,短短时间内就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民心依附,就在这种潜移默化的大生产运动中完成了。还有,据下面的部队汇报,日本兵放下武器之后,尤其是在被桥本群感化之后,他们成了最有纪律的劳动力,干得多吃得少,建设过程中还发掘了许多农田和水利方面的日本专家,这可真是个意外之喜。
按照总部领导原先的考虑,完成这些工作之后,如果能跟日方达成某种协议,那么这些日军俘虏就可以交换回去了,可经过一场华北大战,小鬼子现在对这些俘虏是白不提黑不提,似乎已经把他们遗忘了一样。
傻缺!
鬼子不要,咱们要啊。老陈在知道这个消息后,立即给总部去电,申请将那些俘虏调到太原,在电报中他告诉高进,将这些日军俘虏弄过来不仅仅要帮助乡亲们兴修水利、开垦农田,还要从这些俘虏中发掘人才,话说小鬼子自明治维新之后识字率是很高的,这些俘虏里面不乏教师、商人、技术工人,甚至那些稍高级别的官佐里还会有大学教授和工程师什么的,电报最后他跟高进说道:既然是赎罪,那就彻底一点,不把他们搜刮干净了我是不会放他们走的。
这就是老陈!
他对敌人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但心里想的却全都是怎么惠及于国人啊!
已经三月份,距离河南那边大面积的逃难很近了,现在豫西根据地越来越大,山西形势又是一天一个变化,高进很欣慰,他在想,有了这些,如上个时空那般的惨剧至少可以不发生,或者是少发生了吧?
一片片绿色的草原从眼前划过,而前面却是更加没有止境的绿色草原,这就是希望啊,想到这里,高进又笑了。
就这么一瞬间,他释然了,老铁刚才说的前半句挺好,纠结过去有何用?当不如关注眼下,要是...能把那些日本俘虏,或者俘虏更多的日本鬼子一起帮咱们建设家园....好不好呢?高进嘴角划过一抹诡笑,这让正好看向这边的陈继中打了一个哆嗦。
大滩这段路很好走,于是车队加快了速度,原本心里想在这里驻留一下下的高进,因为刚才的释然也就没跟司机要求,他只是怔怔的看着这片曾经到过的草原,这里没有别墅,没有酒楼,更没有成群结队的旅游者,现在的这里除了一眼望不到头的绿色草原外,就是几间低矮的草房矗立其中,偶尔会有几个牧民骑马停在车队不远处,高进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到不是欣喜,不是恐惧...确切地说应该更像是一种木然。
是了,这里已被小鬼子统治将近11年了,再往前,国民政府也统治了他们二十多年,再往前?数千年来他们都是被统治阶级,因此在他们看来,谁来丰宁这边当权都一样,他们都是被压迫的最底层,所以无所谓封建政权,也无所谓国民党还是日本人,麻木...似乎也的确该是麻木的。
想到这儿,高进的心情一下子又不好了,他想起了那个康寿成,也想起了那些矫枉过正后造成的惨剧。
现在蒙古草原上包括丰宁这一类的山区县城,解放之后应该怎么走?这是一个很现实也很急迫的问题,数千年遭受压迫的农民和牧民一旦翻身做主人,那股毁天灭地的巨大力量如果不提前加以疏导,极有可能会将现在好不容易打下的草原基础毁于一旦,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尤其高进想起东北工作组里有康寿成那种人的存在,人的心性不咋地,做出的事也好不到哪里去。
原本高进是想袖手旁观的,而且他本就是一个军事指挥员,频频对地方行政指手画脚,会给人一种很讨厌的感觉,而这是他不想看到的。
可经过刚才几次起起伏伏的心态转变,高进似乎一下子成熟了许多,他之前那么想不能说对与错,可一个明哲保身他是跑不掉的,为什么会想起明哲保身呢?难道是因为现在自己的地位?
毛线!
想起这一年来牺牲在自己身边的战友,几万人总该有了,就那些牺牲的烈士们他们中有没有比高进聪明的?绝对有,那他们有没有明哲保身呢?答案是很明显的没有嘛,想到这儿高进惭愧了,他觉得自己对不起那些牺牲的战友,突然想起一句以前经常说的话:站着干,死了算。可曾几何时自己不再说了呢?
引黄灌溉和俘虏利用这些事里都有自己的影子,现在看来效果很好,既能解决了解放后山西的农业复苏,又能为即将爆发的河南逃荒留出余地,功劳不功劳的自己不在乎,可那个法子真的能救很多人呢,为什么到了草原之后就不行了呢?
“啪!”
右手握拳狠狠打了一下左手手心,高进决定了,改变之前明哲保身的那些腌臜想法,只要对老百姓有利,只要对八路军有利,自己能想到什么现成的经验都写出来,交给老陈,并积极进言让其能够付诸实施,康寿成那种人?如果躲不开他就搞掉他,只要对大局有利,自己又有什么可以犹豫的呢?
想通了这些,高进的神色变得轻松起来,他活动了一下身体,笑着对谢兵说道:“小谢,给我纸笔。”
“集团长,您要发电文吗?这个还是我来吧,车上颠簸,您没经验可是写不好的。”
谢兵以为高进要发电报,就做好了速写准备。
“不不不,我只是写点其他的东西。”说完高进接过了谢兵递过来的纸笔,他并不准备此时就全部行文,而是将脑海里前辈们总结并经过实践论证好使管用的那些政策和做法挑重点写了下来,比如‘规矩’,比如‘分区’,比如‘训练’,比如‘劝降’...
尤其现在草原和长城以北的热河山区现在局势还未完全清晰,有些要地还在关东军或者伪蒙政权手里,加上草原和山区无数的草匪流寇,这些都不仅仅是军事行动所能解决的,恰恰相反,有些事情还坚决不能使用军事行动。
就比如独七旅前天的平泉战役,有我八路军侦察兵负伤于敌后,有美军飞行员跳伞受伤的,这些人只要活着的全都被附近的绺子所救,而且人家还追了一路一直到虎什哈,最后这些土匪受到王源发的感召,一人没回全部参加了八路军,你说像这样的义匪还有多少啊?可能不分青红皂白就一刀切的全部使用武力剿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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