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吕大器一听脸色就变了,亲自出帐喝令左右亲卫再退二十步,任何人等不得靠近大帐。
明末党争的残酷,比软件男想象的要复杂得多、残酷得多。
大家不知道太监们是在为朝廷筹措粮饷吗?
大家不知道杨嗣昌是个夸夸其谈角色、熊文灿毫无治军能力吗?
大家不知道袁崇焕是冤枉的吗?
大家不知道中原战场离不开卢象升、孙传庭和洪承畴吗?
吕大器是东林党人,与钱谦益交好,很是明白党同伐异那一套,但身在其中身不由己,虽然有意见也不敢明言反对。
他规劝的话语和田巡抚差不多,你可以指责皇帝如何如何,但是绝对不要碰触党争这条红线,这是与天下士绅敌对。
党同伐异,对于那些只想混个一官半职的异端,东林党尚能容忍,但是对于那些标新立异意图有一番作为的角色,怎么着也得把你贴上阉党的标签除之而后快。
这是为何?
想有所作为就需要粮饷、兵源等等资源,资源从哪来?
乡民已经被搜刮得流离失所、揭竿而起了,藩王、勋贵又动不得,只能在官宦、士绅身上打主意,你说东林党能容忍吗,其他楚党、浙党、鲁党、赣党能容忍吗?
八月,孙传庭在西安关帝庙誓师,为了筹措粮饷杀了几个劣绅,结果如何,打胜了,等待他的将是天下文官集团的口诛笔伐、身败名裂。
结果老天不开眼,仗打输了,孙督师马革裹尸、血洒疆场,朝廷连最起码的赠荫都没有,对一位献身疆场的英雄让他不明不白、不清不楚消失在史书中。
这比明目张胆给孙督师加上罪名更加恶毒,岳爷爷好歹还有个莫须有的罪名。
坐在皇宫里的崇祯皇帝自己认为孙传庭诈死潜逃,因而不给于赠荫?
是他看到的公文、奏折上明里暗里都在暗示孙传庭诈死、潜逃,因此才震怒,卢象升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嘛。
传庭死而明亡矣。
其实死的、亡的,岂是五省督师和大明朝!
“老大人。贼军、鞑子事实上的粮仓、财神爷,是他们被动的盟友,咱们缺衣少食却得对那些角色供着、养着、护着,这仗怎么打都没有希望。”
“本源。天下就是这样,有些事非人力所能为之,你还年轻,要学会忍、要看得远,方才能成大器。”
“恐怕得忍到改朝换代咯。”刘亘苦笑道。
“放肆。”吕大器瞪了他一眼。
通过与吕大器的第一轮交谈,刘亘知道他虽然身为东林党首脑人物,但对于党争那一套其实并不赞同,奈何身在其中不敢明目张胆跳出来反抗,是个可以争取的重要人物。
吃完便餐两人继续商量,这一回谈的是军务。
刘亘说流寇的最大特点是有便宜狠狠捞,捞得忘乎所以,见到对手扎手、不好对付就躲避、避得远远的,张献忠就是这样的一个典型角色。
别看他到处喊打喊杀貌似狠戾,其实只是个内心没有安全感的胆小角色,对付这样的角色需用重锤敲打、再用大势压他就成。
吕大器听了以为刘亘不想出兵、拿言语敷衍自己,于是渐渐扳起了脸色。
刘亘不以为意继续说:“老大人。张献忠部毕竟有二三十万人马,在积年流寇的统帅下还有一战之力;咱们是耗尽江西的一切资源与献贼拼个你死我活,还是把张献忠部逼去西边蛮夷之地,留下实力、元气应对中原大局?”
刘亘一语点醒梦中人。
有了赣南兵马的异军突起,吕大器起了彻底剿灭张献忠部的心思,此刻听刘亘如此这般说法,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睛只盯在了大明朝一角,占据陕西的李闯才是心腹大患。
此刻的李闯有两种选择:
一是经营陕西两年,稳固根基后逐鹿中原,一战定天下;二是乘胜追击,直捣顺天府,把崇祯皇帝拉下马,再次以战养战。
“李闯不会在西安耽搁多久。”
吕大器沉思了一会幽幽道,他是明白人,知道大小轻重,同意了刘亘的观点,随即两人开始商讨具体对策。
刘亘表示赣南兵马愿意在督师的指挥下与贼军奋战,具体有赣南兵马和左梦庚部轮番上阵,沿着官道往西一个山口、一座寨子争夺,没有时间限定,就是要不间断给袁州城的李定国制造压力,让贼军感觉到五省总督衙门的决心和实力。
至于广北,两人一致认为一旦张献忠觉得湖南中北部压力大,抽掉兵力那是必然的,若能逼得张献忠部西窜,他们会主动放弃广北,到时候只要派兵马官吏前去接收就成。
这段时间侯三不是没有劝解刘廷举,随着吉安、永新和岳州的陷落,刘廷举明白大西军的处境很不妙,也不是没有动心,但他自己和儿郎们的家眷都在长沙府一带,张献忠脾气暴躁,不是说投诚就能拍拍屁股开溜的。
对于和袁州李定国交锋,刘亘怎么这般积极?
护卫队菜鸟多,正好可以在潘超骧等人的指挥下演练山口、寨子争夺战,在无伤元气的前提下练兵,对手是牛人,即便能打个平手,往后遇上其他角色自己也算是高手啦。
广北的刘廷举和张能第部不会主动进攻强悍的赣南兵马,眼下保存实力对于他们来说是第一位的;赣东四峒贼,隗翰林已经与滚龙坡交好,其余三个角色正目瞪口呆看着刘亘、潘超骧大军令人瞠目结舌的表演,给他们一个胆子也不敢再去唐江镇摸老虎屁股。
有潘超骧坐镇新喻大营,刘亘把滚龙坡、广北、湘南的兵马陆续轮换出来,分批到袁州前线轮战,进行实战锻炼。
潘超骧只安排大概的作战计划,具体战斗有曾广文、卫文楷、陈广涛、江容九、刘元栋等角色自己灵活处理。
刘亘在新喻大营逗留了三天,与吕大器、左梦庚等人商讨具体的军务安排,左梦庚见这回不用左部独自冲锋在前表示满意,同时内心也有些小小的失落。
岳州的左良玉给他发信,要左梦庚与赣南兵马保持良好关系。
左良玉虽然骄横但心系大明朝,遇上孙传庭、吕大器这样一心为公、有能力有威望的大臣,还是感觉压力挺大;如今又冒出来一支强悍的赣南兵马,领军的还是顺天府小三元和勇卫营的潘超骧,明摆着又是一支皇爷嫡系人马,这令他的脾气收敛了不少,不希望儿子与吕总督和友军闹僵。
刘亘向吕大器讨要了一道军令,带领些兵将去顺天府把部份老队员们的家眷接到赣南,说是北地动荡,儿郎们胡思乱想怕他们没心思作战。
吕大器一听有理就给了刘亘一道五省总督衙门的出行公文,其实他心里也明白,刘亘的动机不会那么简单,但有些话不好说,只告诫顺天府此刻处于危难之中,让刘亘见机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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