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伯。既然如此漕督继任者会不会解散团练？”
路振飞听了不作声，不过他的神情看上去很严肃，显然对此有心理准备，刘亘要求带走五千中营精锐以及五百亲卫骑军，路振飞点点头答应。
谈完事刘亘立刻派人赶赴徐州府，命靳胜武派遣翟五和冯自用带领五千精锐轻装赶赴淮安府待命，刘亘有一种预感，马士英掌握着漕督衙门的一举一动，必须得有所防备。
马队赶到徐州府之后仅仅一个时辰，五千战兵开拔出了北大营，用两天功夫就赶到了淮安府，泗州的高杰得报后坐在虎皮靠椅上久久没有出声。
漕兵中营本就是何之经等人操练的兵马，所有军令、操练细则与赣南兵马如出一辙，两军合营后有冯忠孝统帅，翟五、富承祚、冯自用为副将。
五天后，路府老祖宗归天。
第二天，路振飞上表乞求服孝，并且不等朝廷的答复就挂印辞官，在总督衙门后院办理丧事。
人走茶凉。
徐淮官场对于路振飞与马士英的争执心知肚明，路振飞被要求夺情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这会儿谁也不敢去碰触马士英的逆鳞，有些良心、有些油滑的角色暗地里派心腹师爷赶赴淮安府吊唁，大多数官员兵将则保持沉默。
路振飞对此视而不见，如常办理丧事，只是人的精神状态差了好多。
这是马士英的淫威，路振飞去官一身轻，但刘亘为了赣南兵马的活路不得不插手反击。
按照路振飞的要求，老祖宗的灵堂布置的比较简陋，刘亘下令军营赶制花圈，凡赣南兵马领军千户以上一人敬献一个，赣南巡抚衙门以下七品及以上文官一人一个。
这么多花圈挽联摆出来，后院根本放不下，只得在前院后堂搭祭棚子，路振飞责怪刘亘多事，不过他知道刘亘的用意也就是嘴上说说，并没有阻止刘亘与三个儿子折腾。
令路振飞疑惑的是，花圈的中心位置摆放着三个特别的花圈，中间那个尊称老祖宗为国夫人，留名是从来没听说的光复，左侧的花圈挽联上同样没有留名，右侧则是刘亘敬献的花圈。
赣南系就数刘亘这个文官最为显赫，路振飞与路泽淳哥三都问刘亘这是何人所送，刘亘摇摇头不答话。
吕大器还滞留在应天府，为了不刺激马士英狗急跳墙，刘亘没有摆出吕大器敬献的花圈。
刘亘给高杰去信，让他接收徐州防务，同时令冯忠孝部、靳胜武部打起丧幡、全营戴孝，在高杰的兵马赶到之前，靳胜武部把徐州府的物资辎重一卷而空，两万人马打着丧幡浩浩荡荡南下。
高杰直到顺利进驻徐州府，才明白刘亘真对他没什么恶意，于是带领五百骑军南下，赶去淮安府与刘亘会面。
这厮怕自己被赣南兵马扣留不敢进城，派人带话请刘亘在十里铺会面，刘亘觉得高杰在南明没什么名气不想见，路振飞劝说朝廷兵马除了左良玉部，就数高杰与黄得功部最为彪悍，谈谈没什么坏处。
刘亘于是命冯忠孝带两百骑军护卫，随行的还有与高杰相识的富承祚，高杰跟着李闯造反那会儿富承祚还在当马匪，两人是在后来的交战中认识的，谁叫高杰这厮如此引人注目。
十里铺有个茶棚子，富承祚带了两骑跑上前交涉，说刘帅只带了两百骑军，让高杰的人马后退，一番交涉后决定双方的人马各自后退一里地，两人只带十个亲卫会面。
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
高杰这厮身材高大、蜂腰猿臂，一张国字脸配上宽额头、隆鼻深目，刘亘觉得眼前这大叔要是穿上国军的美式作战服，能迷倒千万美少女，那种杀伐的彪悍之气会让天朝的时尚美少男自惭形秽。
茶棚子的北面，高杰也在打量这个年纪轻轻的刘巡抚大人。
刘亘中等身材、肤色稍黑，身上看不到文官的酸架子和书卷气，不过长得眉清目秀、一双眼睛深邃睿智，让高杰见了暗暗称奇。
“刘巡抚。俺高杰久仰大名。”
“高总兵征伐中原，令吾等敬佩。”
两人见礼后在茶棚子坐下，身后各侍立一将，其余九个兵卒在茶棚子外护卫、警戒，刘亘身后是冯忠孝，高杰身后是侄子李本深。
“高总兵。孙督师传庭到底是如何殉国的？”崇祯皇帝对于孙传庭的殉国没有一个说法，刘亘想奏请光复监国为其正名。
高杰没想到刘亘会问一个死人的事，听了明显一愣，警惕地看了刘亘一眼见他没什么恶意，这才开口：“潼关兵败，督师常服混于溃军中后撤，于第二日凌晨时分被贼军马队围住，死于乱军中。”
“太可惜了，朝廷不给孙督师追赠谥号这件事是说不过去的，本源会竭尽全力，奏请朝廷给孙督师一个公正的评价。”
高杰听了腾一下站起身，目光炯炯地盯着刘亘说：“刘巡抚仁义，高某愿附议。”
刘亘用这事来试探高杰，见他还算上路摇摇头说：“朱由崧就是个印章傀儡皇帝，弘光朝的追赠不值钱。”
高杰虽然是个厮杀汉出身大字不识几个，但也听的得出刘亘语气的轻蔑以及话语中含有的别样意思，高杰自负桀骜不驯，但也不敢当着外人的面如此评价弘光皇帝，这简直就是想谋反。
“刘巡抚。高某就是个粗人，有话不妨直说。”
“高总兵。本官觉得马士英之流比之孙督师、洪承畴远远不如，南朝恐怕抵挡不住满清与关宁军的合击，长久不了。”
刘亘解释说，孙督师率领十万大明朝最后的精锐人马尚且败于李闯，而李闯的精锐兵马在山海关一败涂地，南朝这些兵马，左良玉是不会出力的，也就高杰与黄得功部能够与鞑子野战一场，刘泽清、刘良佐之流不堪一击。
如今高杰又与黄得功产生了怨恨，就这四五万军将不合的人马，能敌得过凶悍的鞑子？
刘亘劝高杰，朱由崧昏聩、朝廷奸相当道，各军镇互相间猜忌，这仗没法打，不如退往湖南养精蓄锐，屯田筹措粮秣、整顿兵马以待时机。
刘亘说到一半，高杰以为刘亘想劝他归顺满清气得已经快要拔刀了，要不是一开始说了孙传庭的事，估计刘亘这话讲不完两人就得掀桌子翻脸，好不容易压住火气听完，才觉得这刘巡抚似乎真是在为自己打算。
高杰告诉刘亘，自己答应了史可法北上御敌，尽力不让贼军和鞑子主力渡河南侵，刘亘听后笑了笑，说赣南兵马一撤走，到时候一旦高杰被围，估计没有哪个军镇会来救援，因为，史可法没有那个能耐和权力。
能够缓和各军镇之间的矛盾，这已经是史可法所能施展的最大能量。
“高总兵。刘泽清、刘良佐敢与鞑子浪战吗，要是黄得功部被围困，你会引兵前去救援嘛？”
“俺…………”
刘亘的意思是一旦你被鞑子围困，黄得功会不会冰释前嫌带兵赶来解救，这一下子把高杰给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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