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叫声三短一长原来是同伴在叫醒他,天色已经亮了,马愣子揉揉眼皮子伸长脖子开始回应同伴,很快,森林里再次恢复平静。
此时马愣子才嗅到一股森林边缘特有的树木的清香味,他稍稍抬了几下麻木的屁股贪婪地呼吸着,从枝叶的缝隙间看到太阳从东面山峦的尽头处一点一点冒出来,当霞光照耀天际的时候,马愣子觉得那些好看得令人炫目的云彩后面一定住着逍遥自在的神仙。
“那里才是神仙过得日子啊!”
他很想跑到河滩边仔仔细细看个明白,可是两个同伴藏身的地方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只能解下捆绑的绳索站起身活动下麻木的四肢。
他们藏身的地方依旧靠近森林的边缘,为了隐蔽比昨天藏身的大树要更加靠里一些,仍旧处在外面巡游鞑子看不到、进入的搜寻者比较容易忽略的位置。
不一会对面再次传来一长一短的鸟鸣声,没等马愣子回过神只见席二郎不知怎地从树上抓着绳索荡下来,站稳后凝神屏气朝林子外倾听动静,足足等了一盏茶功夫他才抬头对马愣子藏身的地方摆摆手,然后走到东面昨晚削砍短矛的地方,开始仔细清理遗留下的杂枝碎叶。
来来回回忙了好一阵,席二郎把所有的杂枝碎叶全部扔进河水,最后重新铺撒枯枝叶掩盖痕迹,这才回到自己藏身的树下攀着绳索回到树上。
树林间再次回归平静仿佛刚才的事情跟本没有发生过,而在另一方藏身的魏凤山自打上树后自始至终没有现身,似乎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相比马愣子和席二郎二人经历的惊魂和庆幸,魏凤山这一晚的心情无法用言语形容。
昨天怂恿千户大人接着攻打黄泥洼堡子也有他的份,可是眨眼间四百余活生生的同伴惨死在鞑子的马刀之下,一想到救他们脱离苦海的五十余关内明军就这样无辜丧命辽东,魏凤山的心口再次滴血。
这份懊悔和仇恨,一点也不下当初眼睁睁看着儿子被看押的鞑子抢走。
此刻魏凤山只有一个愿望,哪怕牺牲自己和席二郎的性命也要把马愣子安全送回船上,让郑森将军了解凶残狡猾鞑子骑军的真实情况。
可是,马愣子他们从日头升起时开始期盼,眼看着日头一点一点升高、日头当午、日头渐渐西落,岔河里半点儿明军战船的影子也没有出现。
倒是早上黄泥洼的鞑子乘着两只筏子和五六个鞑子战兵一起沿河搜寻他们的行踪,幸亏席二郎清理得干净没有留下什么破绽,筏子上的鞑子根本就没有在马愣子他们的藏身点附近停下,直接越过那儿朝东面搜寻。
中午不到大概在巳时二刻左右,马愣子他们经历了一场危急。
黄泥洼的猎户和采药人似乎一直潜伏在林子深处没有回来,倒是堡子里的老少鞑子在一些战兵的护卫下驱赶着十多只猎犬从南面一路兜了过来。
英俄尔岱没工夫理会漏网之鱼率骑军大队赶往别处伏击明军,留下五十余骑在黄泥洼附近警戒。
搜捕的鞑子本能地认为三个汉奴会往林子的南面奔逃以期尽快逃回南边的船队那去,因此最初的追捕结束之后他们把主要的人力布置在了林子南面,外面的原野上也布下了伏兵,哪知道干巴巴等了一夜连鬼影子也没瞧见半个。
有个黄泥洼的老鞑子说潜逃的南蛮子会不会溜到北面河道附近,在那儿趁黑顺流而下一直漂游到浑河。
负责搜捕的鞑子达旦章京信誓旦旦表示逃走的三人都是汉奴装束并没有穿明军战袄,应该是凭借高超的骑术侥幸活命下来的,是北地汉奴肯定不会游水,若是抱着枯树顺流而下,到了三岔口水流急的地方准会送命。
话是这么说,可是天亮后鞑子带上猎犬再次搜捕了小半天,还是不见三个汉奴的踪迹,鞑子达旦章京本着碰碰运气的想法吩咐部下带上一些黄泥洼的人到北面搜寻。
七八只猎犬形成一个五十余步宽的搜索面嗖嗖嗖从三人藏身的大树附近奔驰而过,一只靠近马愣子藏身大树的猎犬跑过了两棵树突然掉头跑回来对着空地叫起来。
‘完蛋啦。’尽管猎犬没有朝大树上嗷叫,但马愣子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没等后面驱赶的老少鞑子和战兵赶到现场,其余已经冲到河滩边的猎犬群爆发出更大的嗷叫声,牠们的动静太大以至于惊动了附近警戒的游骑,一队鞑子骑军闻讯快速赶到林子边缘。
第一个嗅到异常正在马愣子藏身的大树附近搜寻的猎犬挺身伸长脖子狐疑地朝同伴们嗷叫的地方看了一会,又不甘心地朝着自己搜过的地方嗅了嗅,最后牠呜咽一声朝同伴们叫唤的地方奔去。
‘死鞑子的猎犬难道是二郎神的家畜投胎。’吓出一身冷汗的马愣子心里咒骂道。
后面驱赶的鞑子听到动静精神一震纷纷发力跑上前,老少鞑子看到牠们围着席二郎撒尿的河滩叫唤不止,有只机灵的猎犬还跑回主人身旁绕了一圈邀功似的给他带路。
一个头发花白只有一只眼睛的老鞑子喝退猎犬,自己趴地上半眯着独眼嗅气味,其余鞑子赶紧把猎犬驱赶到一旁等候。
“逃走的汉奴在这里撒了一泡尿,有可能逃进了水中,大伙一起在附近搜一遍。”良久那独眼鞑子才起身对护卫的鞑子战兵说。
“搜。”
不到一炷香功夫,昨晚和今天早上马愣子三人活动过的痕迹几乎全部被搜捕的鞑子翻出来,还有两个鞑子战兵举起弓箭对着枝叶茂密的可疑处放乱箭,不过没有什么发现,最终那些鞑子绕着看了两圈最后几个老年鞑子与鞑子战兵一起商讨情况。
几乎所有的鞑子都认为逃走的三个汉奴已经下河逃命,至于他们是顺流而下还是又到了对面,这个得进一步查看。
只有那个独眼老鞑子提出了异议,他把两段枯枝摆在地面上对同伴说:“大家看看贱奴砍下渡河的枯木,这个长度最多搭上去两个,另外一个贱奴逃哪去了?”
“搜到战马的地方肯定没有贱奴的踪影和气味。”一个鞑子猎户肯定道。
“难道他们一路往北一个往南分头逃命。”闻讯赶来的鞑子达旦章京用询问的口气说。
“应该是如此。”
到底只是蛮夷鞑子心眼儿没有中原人那么多,此刻若是有人回想一下第一波搜查的时候三个汉奴为什么能躲过追踪、现在却出现在北面的河边,那会儿他们大概躲藏在什么地方?
典型的灯下黑嘛。
很快,鞑子分作两拨继续搜寻,往南的策马急匆匆跑开了,留下搜索的鞑子又分成了两队,十余骑沿着岔河往西搜索,剩下的鞑子吹起牛角号子招呼筏子上的鞑子赶过来汇合,然后渡河到对面沿岸搜寻可疑痕迹。
“马兄弟。得赶紧离开。”
鞑子才离开没多久,魏凤山和席二郎几乎同时从大树上溜下来踮着脚尖走到马愣子藏身的树下使劲挥着手压低喉咙喊他下来。
“去哪儿。”才落地马愣子迫不及待问道。
“追到三岔口鞑子应该会觉察到上当了,俺们往东面林子里跑。”魏凤山斩钉截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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