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神情无喜无忧,只是一步步上前。
身上腰间并没有悬佩着任何剑鞘。
当他路过那老妪的尸首面前的时候,这才随手从那尸首的脖颈上顺带拔出一柄细长到几乎看不清楚轮廓的长剑。
那长剑宛若一根狭长的枝条,只有拇指粗细,长约莫有三尺半,通体薄弱蝉翼,被年轻人捏在手中,外人几乎注意不到这柄剑的存在。
陈游眯着眼,凝视着那年轻人手中的长剑,满是凝重。
他的剑匣之中藏着也不知多少柄天下利刃,对于剑,陈游显然更有几分独到的见解。
他轻声道:“这柄剑并不简单。”
余小渔点头,轻声问道,“难道比起你的麋角还要好上几分?”
“那倒不至于,二者没有任何可比性。”
陈游平静道:“确切的说,麋角剑乃是当年越国的铸剑大师于山野之中偶然见到麋鹿脱角而灵光乍现的神来之笔,麋角剑的优劣势都十分明显,自然不能以常理度之。”
“至于他手中的那柄细长之剑,显然是铸剑大师呕心沥血所铸造而成,各方面发相较于麋角都愈圆,这倒不是取材的问题。”
余小渔这才恍然大悟。
那年轻人徐徐上前,他轻轻抖了抖手腕,随之,那剑刃上的血丝一滴滴的凝聚在剑尖上,而后低落下来,到最后整个剑身变得雪亮起来。
年轻人眼神之中颇为自信,当即,他将长剑立于自己的面前,那柄几乎堪称是透明的长剑贴在自己的鼻息之前。
轻轻吹口气,而后一阵悦耳的剑刃清吟声音便徐徐传出。
余小渔面色凝重,陈游也是沉声呼出一口气,二者几乎同时抖动手腕,两声截然不同的清吟声便是传递而出。
他们两人几乎没有藏拙,剑气境的高手过招,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的凄惨下场。
且那年轻人踏入二重境的时日显然比陈游和余小渔都要长许多,因此,打磨的也愈发得心应手,无形中也给两人增加了不少压力。
年轻人有着一股与众不同的风采,极度的自信,甚至说是自负,他探出手,剑尖在余小渔和陈游面前扫了扫,轻声道:“你们两个是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事先和你们说清楚,若是一个个来,多半会死的很惨。”
陈游绷着脸,一语不发。
下一刻,余小渔和陈游两人对视一眼,身形倏地的动了起来,为了妥善,两人也全然不在意那什么高风亮节,对敌以稳中求胜为主。
下一刻,陈游弓着腰,那后背上的硕大漆黑剑匣清晰可见,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速度。
而反观另外一侧,余小渔的身形兔起鹘落,极为敏捷的朝着那年轻人的另外一侧攻杀而去。
刹那之间,两人的身形便是出现在了后者的身侧。
两柄剑几乎同时斩落下去。
那年轻人嘴角微微掀起一丝冷笑,等两人的剑刃几乎要出现在自己面前要害的时候。
片刻之间便是出剑!
接连两剑,瞬息之间便是斩落出来。
如同蜻蜓点水一般,那狭长的剑刃在触及到赤烛和麋角的剑身那一刻,便是瞬间收缩,但仅仅是从那一点上所爆发出来的强大力道,却是让赤烛和麋角都忍不住的颤抖不止起来。
而他手中那狭长的剑刃也不出意外的弯曲成了长弓一般。
接着这股力道,那年轻人的身形飞速后撤一丈有余。
等他的身形落地的刹那,便是骤然发力。
整个人仿佛一张蓄势待发的箭矢一般,瞬间出剑,风轻云淡道:“不得不说,你们二人二重境尚且不够稳,甚至说只摸到了一丝皮毛罢了,既然你二人已然出手,那么接下来,就该我了!”
说罢,他手中的狭长剑陡然接连点出两下。
其中一下则是直接点在余小渔的心口。
余小渔寒着面,剑气汹涌澎湃,一剑与之对在一起。
但接下里,却是让他的心头多出了几分惊诧。
因为他察觉到,那年轻人的剑气之中并不纯粹,反而像是杂糅了无数阴骘气劲的产物。
并非是纯正的刚猛,也不是正统的犀利。
这一点和陈游余小渔的剑气大相径庭。
余小渔本能的察觉到对方的那股剑气似乎要破体而出,仿佛对自己带着一股克制。
那年轻人此时也随之眉头一挑,轻声自语道:“儒家的浩然正气!”
剑道二重境的剑气若是细细划分,则是会划分出许多种,至于笼统上的剑气,也多半称之为金石气。
此处的金石气和天下八斗气数中的金石气不太相同,前者则是泛指兵家二重境所修出的剑气,剑气杀伤力极大,故而剑气中以兵家的金石气为最。
而相比之下,儒家的浩然正气则在杀伤力方面差了一些。
当然,这并非说是浩然正气一无是处,而更多的则是体现在修身铸基上。
那年轻人的眼中只是有着一道惊诧闪现,仅此而已。
当即,便是卸下了庞大的力道,那本在力道压迫之下弯曲成了半月的细长剑下一刻重新绷直。
耳后,瞬间又是快逾闪电的一剑斩出。
徐徐落在了的陈游的眼中。
相比之下,陈游则是显得平静许多。
西周前,天下剑修如过江之鲫,曾经剑道修士在天下无比昌盛,几乎可以说是“一枝独秀”的大好形势,压制得其余诸子百家全部抬不起头,但是不知为何,千年以降,剑道修士的境界成就越来越没有起色,以至于到了眼下这种踏足二重境便称得上是高手的落拓局面。
陈游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气都凝聚在剑刃上。
反而并不像是他在操持着剑,而更像是剑在无形中引导着他的手臂。
那年轻人轻咦一声,略显惊诧,旋即神情略微凝重,低声道:“又是一道儒家浩然正气!”
而后他轻声道:“兴许如今的天下,也唯独稷下学宫方才能孕育出两道浩然正气!只可惜……”
说罢,年轻人摆出是一副扼腕叹息的神情,轻声道:“若是我不小心杀了你们,那天底下的儒家剩下的那三个老不死的会不会不惜一切代价追杀我呢。”
陈游清晰的见到那年轻人的嘴脸浮现出一丝玩世不恭和阴沉的笑意,更像是一个老怪物的神情。
儒家三位圣贤,早已经在数百年前就从世人的眼中销声匿迹,正史上记载是死了,但实际上,诸子百家中的佼佼者,能称之为前贤的人,就是都没死,而是避世不出。
对于这点,所知者少之又少,陈游也是当年偶然之间所听到的消息。
道家李耳西出函谷关,实则也并非那么简单。
这也就是为何道家年轻一代执牛耳者的小谪仙做事一直都畏手畏脚放不开的原因。
举头三尺有神明这话并非是表面那么浅显。
对此,陈游只是冷哼一声,沉声道:“能不能杀了我,还不是你说了算。”
说罢,他凝视着那年轻人,眼神之中满是疑惑,却没有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那年轻人轻笑一声,浑不在意道:“想杀你们,对我来说,可谓是易如反掌!”
陈游大抵猜测出此人的部分底细,神情也变得愈发凝重起来。
当麋角和那人的剑交织在一起之后,麋角更是传出一阵不堪重负的清吟声。
他也不再犹豫,而是猛地一拍背后剑匣,当即便是有着一柄八面断剑自然而然的落入了陈游的掌心之中。
那年轻人眯着眼,盯着那柄残缺的八面剑端详了一会儿,这才由衷说道:“这剑可惜了。”
陈游没有言语,在手中剑气凝聚的刹那,八面剑不住的颤抖,这还没有完,随着他手中剑气的不断凝聚,宛若游丝一般的剑气在剑尖上不断的交织,最终,竟然在一片模糊和扭曲之中将剑尖补全了!
对面的年轻人凝视着这一切,竟也忍不住啧啧称奇起来。
轻声道:“聚气成刃。”
陈游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这次,他自身也承受了颇大压力。
他一剑斩落下去。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尖锐的风声呼啸。
那年轻人神采飞扬起来,低声道:“我之所以来这座人间,为的就是不断突破每一层境界的极限!”
陈游沉声道:“那就让你的本尊走下那片天下!”
年轻人只是笑而不语,双眼之中满是渴望战斗的花火,一剑笔直的点出。
叮!
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音随之响彻起来。
陈游的八面剑剑尖死死地抵在那柄狭长的剑身上。
二者几乎同时凝固在原地。
随之,一股肉眼可以察觉到的清波涟漪在以交织之处为圆心,朝着四面八方荡漾而去。
余小渔心中有些悚然。
这一击的力道显然有些超出了二重剑气境的上限。
陈游嘴角渗出一丝丝的鲜血,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那年轻人面色亦是凝重无比,他的身形后撤一步,眼神中的轻佻早已经消散一空,反而多出了几分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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