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名北伐军战士，顺着狭窄的甬道向东走着。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地势渐走渐高，终于从一个出口处走上了地面。
出口处开在一个房间里，而且看上去竟然在一座炕上。房间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家具，竟然都是檀香木做成的，古香古色，非常豪华。不过，经过上千人的出入，房间里的地面上已经脏得一塌糊涂！天色已经微明，上千名撤回来的北伐军战士或站、或坐、或躺地呆在院子里，有的伤员还在不停地呻吟着……
“团长，你们可回来了！”一营长奔过来，着急地说。
大胡子吴中天皱着眉头说：“怎么？你们回来了大半夜了，也没有跟司令部联系上？”
“联系上了！”一营长的脸色非常难看，“苏司令也派人过来了一趟……”
“那你们为什么还呆在这里？等死啊！连伤都不去治疗一下……”
“团长，苏司令派人来下了我们的枪，四周放上了哨兵，不许我们随便出入……”
“什么？他奶奶的苏中文！这不是想囚禁老子吗？！”吴大胡子勃然大怒，“哪有这样当司令的！我找他去！”说罢，吴中天便怒气冲冲地向外奔去！
国强追上来，一把抓住了吴大胡子的胳膊。吴大胡子一甩手，竟然没有甩掉：“放手！你他娘的不要拉着我！”回头一看是国强，脸色缓和了一些，道：“国先生，你不要阻拦我！让我去找苏中文！”
“吴团长，我看你还是不要去了！”国强低声说，“你抗命跟小鬼子打仗，还把小鬼子的山炮大队消灭了，日本人不会饶了你，在小鬼子的压力下司令部也不会饶了你！我看，你还是暂时躲避一下吧，让弟兄们统一口径，就说你昨晚上已经殉国了……”
“那不行！老子不做缩头乌龟！”吴大胡子大声说，“小鬼子打老子，老子还能干瞪着眼挨打不还手啊？！那是哪门子的道理……”
一营长跟过来，低声说：“团长，国先生说的有理啊，在这个节骨眼上，您不能出去冒这个险！”
恰好就在这个时候，大门外响起了一声大叫：“苏司令到！”接着，从院门外走进来两排荷枪实弹的士兵，每个士兵都紧抱着汉阳造步枪、捷克式轻机枪，而且顶着火，个个如临大敌的样子，苏中文从大门口走了进来，一眼便发现了吴大胡子，他大声说：“吴中天，你终于回来了！”
吴大胡子点了点头，不卑不亢地举手敬礼：“报告副军长，卑职吴中天奉命带兵撤回了济南城！”
“不不不！错了，错了！”苏中文板着脸孔说，“现在，我是济南的卫戍司令，国民革命军第四军代军长！”
“是！苏司令！”吴中天又是一个立正。
“吴中天，你违反蒋总司令的命令，擅自做主，率领部队，跟日军发生了冲突，违反了军法、国法，给我北伐军造成了很大的被动局面！”苏司令大声说，“现在，苏某奉蒋总司令的命令，先撤掉你的一团团长的职务，来啊，把吴中天给我抓起来，等蒋司令到了立刻就地正法！”
“是！”几个士兵就要冲过来。
“慢着！”吴大胡子一伸手，挡住了士兵的行动，他两眼圆瞪，脸色涨得发紫，“苏司令，你们凭什么要枪毙我？你进商埠区看看去，小鬼子杀了多少中国人？杀了多少北伐军的兄弟！小鬼子来杀人，我们就只能伸长脖子让人家来砍头吗？我们是军人，不是待宰的猪羊……”
“废话少说！”苏中文蹙着眉头大声说，“这是蒋总司令的命令，谁也不能违抗！来人——”
“在！”
“立刻给我把吴中天抓起来！”
“是！”苏中文身旁的士兵一起涌上来，就要去抓吴大胡子。
“别动！都别动！”忽然，侯小山等十几名战士手握长短枪支冲上来，把吴中天护在中间，枪口向外，对准了苏司令的士兵。
“怎么？你们想造反吗？”苏中文瞪着他们大声说，“现在，我以第四军代军长兼济南卫戍司令的身份，命令你们，立刻放下武器！否则，一律跟吴中天同罪，格杀勿论！”
战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依然端着枪对着迎面而来的军部卫兵。没有人服从他的命令。
苏中文大怒：“我叫一二三，再不放下武器，我就下令开枪了！一……”
“二……”
“嚓——嚓——……”两面的士兵一起把子弹推进了枪膛！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国强忽然冲到了两拨队伍的中间，大声说：“苏军长，不要……你不能这样对待弟兄们！”
“你是谁？”
“我……我是国强……”
“哦，你是前外交部国部长的儿子！”苏中文冷冷地说，“你和林副官一起潜进商埠区，看来，昨晚上商埠区里的激战也跟你脱不了干系……”
“不错，我们参加了！”国强大声说，“苏军长，在商埠区，小鬼子屠杀我们的兄弟姐妹；可是，回到了济南城里，你们怎么还能再屠杀他们？我们可都是中国人呐！”
“是啊，苏军长！”林副官也走了出来，“我们即使要跟日本人谈判，也完全需要我们的武力对抗啊，否则，在谈判中，也根本得不到平等的待遇！吴团长带领着弟兄们出生入死，浴血奋战，扬我国威，长我志气，他们是有功无过啊！”
“闭嘴！”苏中文怒道，“林副官，你是黄埔军校毕业的高材生，还曾得到过蒋校长的称赞，你怎么可以跟这些瞎字不识的穷当兵的一样的见识？就凭我们现在的国力，能跟日本人打仗吗？！你也太没有大局意识了！”
“大局意识？大局意识就是让上千名弟兄死不瞑目吗？”林副官冷笑着说，“如果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弟兄们还真不如在商埠区里，跟小鬼子拼了！至少还能拼死一些小鬼子垫背！”
这一会子，周围的士兵越聚越多，最后，上千名从商埠区撤出来的士兵只要能行走的，几乎全都聚了过来。
国强趁机大声说：“弟兄们，吴团长和我们一起出生入死打鬼子，他有没有错？”
“没有！”
“司令部要枪毙吴团长，你们答应不答应？！”
“不答应！”
“不答应……不答应……”声震蓝天，气壮山河。上千名士兵一起呐喊起来，就连伤兵也挣扎着举起拳头，大叫着，表示对吴大胡子的支持！是啊，如果没有吴大胡子的领导，他们这千多士兵恐怕根本没有生还的希望！
苏中文惊得连连后退，大吼着：“怎么？你们……你们都想造反不成？”
“不！”吴大胡子大声说，“苏司令，我们不想造反，我们只想讨个公道！”
“好好好！吴中天，你……你有种！”苏中文大声叫着，“既然这样，就先让你再活一会吧！蒋总司令马上就到了，他会亲自来处置你的！弟兄们，我们走！”
“是！”司令部的卫兵们收起枪来，跟着他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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