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笠望着手头上的黄小琳的资料，还是不很放心，对姚青低声说：“继续派人收集黄小琳的材料，看看她在中学阶段都是跟什么人接触过，有没有接触过共产党人……”
“是！”
“以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的名义，在军校里多发展几名学员，让他们时时刻刻把国强、侯小山、徐飞虎、熊瞎子等济南来的军官给我盯紧了。最好也发展几名女学员，了解一下女生那边的情况……”
“是！中队队长！”
“盯着黄小琳周围的女生，看看她们有没有异常情况……”
“是！”
操场里，国强、黄小琳等人正在铁丝网下练习匍匐前进，热汗顺着脸颊、脖子向下流淌着，汗水、泥土抹在身上白一道黑一道的……
“国强，我们歇歇吧！”黄小琳疲惫不堪地爬出来，“到操场边的石椅上坐一坐，怎么样？”
“好！”
红红的太阳缓缓西垂，落日的余晖，洒满了树林，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在石椅两侧不远的地方，徐飞虎、侯小山倒背着两手，向周围警卫着。
黄小琳盯着国强看了看，见他的眼睛看过来，连忙躲开了，笑着说：“别看我，我脸上一定很脏，丑死了！”
“一点都不丑！”国强笑着说，“现在，你就像一只漂亮的小花猫，咪呜——”接着做了一个小花猫的动作。
“嘻嘻……你好坏，你好坏！”黄小琳两只粉拳擂到国强的肩膀上，“我哪里像小花猫了？人家都说我像只母老虎，啊呜——你怕不怕？”
“哈哈哈……我怕，我怕死了！”国强笑着躲避着，“母老虎口下留情呐，不要吃了我，我怕死……”
“你怕死？我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黄小琳笑着说，“看你跟戴队长交锋的样子，你分明是一只威风八面的老虎，而原来的戴老虎，却变成了病猫……”
“哦……我有那么厉害吗？”
“是啊，同学们都感到非常奇怪，戴老虎见了你，怎么会变成了病猫了呢？”黄小琳笑着说，“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因为他是纸老虎，我们才是真正的老虎！”此刻，在国强的耳边响起了毛老爷子说过的话：任何帝国主义都是纸老虎。这可是几十年之后才有的话哦。
“纸老虎？你这说法新鲜！不过，我可没看出你对其他的同学凶相！”
“凶相？哈哈……”国强笑着说：“徐老虎，给黄同学看看你身上的虎毛……”徐飞虎一捋袖子，一拉衣领，胳膊上、胸口上全都是毛茸茸的毛。
黄小琳盯着徐飞虎身上的体毛，笑着问，“国强，你身上有没有体毛啊？”问完了，不由地脸上一红，“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
国强也尴尬起来，咳嗽了一声笑着说：“该有的地方有，不该有的地方就没有……”这么一说，黄小琳的脸更红了。
“国强，其实你的真实身份很多同学心知肚明……”黄小琳的声音低了下来，低得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我们都很佩服你，你是我们心目中真正的英雄！能跟你是同学，我感到非常骄傲……”
“我的身份？我的什么身份啊？”国强故意装傻。
“你明知故问！”黄小琳说，“我曾梦想着将来有一天，能和你一起并肩战斗，一起把帝国主义势力赶出中国去！”
“好！有志向，是个热血青年！”国强竖起了大拇指。
“国强，你对中国未来的发展怎么看？”黄小琳趁热打铁，小声试探着，“国民党、北伐军能不能赶走帝国主义，实现中华民族的独立与自由？”
“不能！”国强摇了摇头，肯定地说，“很明显，无论是旧军阀还是国民党新军阀，他们都跟日、英、美等帝国主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都要依仗着这些国家发展自己的势力，说到底，他们是这些国家在中国的代言人，更是中国极少数的大地主、大官僚的代言人……”
黄小琳吃了一惊，惊诧地看着国强的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声音更小了：“国强，你看问题真是太透彻了！我感到非常惊讶！那么，你对中国革命的前途怎么看？中国绝大多数的老百姓，怎样才能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
“中国革命，不能依靠新旧军阀的力量！”国强说，“只能依靠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广大人民群众，尤其是生活在农村的农民兄弟……”
“农民？”黄小琳皱起了眉头，很不解地说，“农民没有文化，缺乏组织纪律性，根本不懂得什么叫革命……他们怎么能成为革命的主力？！”
国强笑了：“我说的没错，以后，你们慢慢地就明白了！”是啊，这个时候，在年轻的中国共产党的眼里，中国工人阶级才是革命的主力军，广大的中国共产党党员还没有意识到农民、农村的重要性。只有毛泽东等少数人才认识到广大农民的力量，在湖南开始建立农村革命根据地……
“你们在讨论什么问题啊？”忽然，远处响起了一个声音，不知什么时候，戴笠嬉笑着走了过来，“华同学、黄同学，晚餐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还有这么大的兴致聊天啊，再怎么如胶似漆，也得吃饭不是？！哈哈哈……”
徐飞虎、侯小山向前一站，挡住了他的去路。国强摆了摆手：“让中队长过来吧！”“是！”两人让开了路。
黄小琳的脸“唰——”地一下子红起来，一跺脚，猛地站起来，生气地说：“中队长，你好坏！我去告诉教育长，说你欺负我……”
“呵呵……我哪敢呢，黄大小姐，对不起哦，我的到来耽误了你们谈情说爱了……”戴笠嬉笑着说，“黄同学黄小姐，改天我向您赔罪行不？今天，我找华同学有事……”
“哼……”黄小琳气哼哼地离开了。
等黄小琳走远了，戴笠脸色一整，低声说：“公子，从军校外面传来了消息：日军特工又枪杀了我们十几名官兵！大都是从济南城撤回来的……”
“什么？”国强瞪大了眼睛，“有没有击毙的小鬼子？”
戴笠摇了摇头：“没有！至少在现场没有留下尸体！不过，至少有一个鬼子负了重伤……”
“十几名？这个数字是不是保守了？”国强勉强按捺住怒火，低吼着，“李延生呢？他怎么不来见我？他说过，他会保证弟兄们的安全的……”
“李团长也在战斗中负了伤……”戴笠说，“公子，后备团已经尽力了！”
“外交部怎么样？有没有伤亡？”
“没……”戴笠摇头说，“不过，日军特工已经扬言，再不惩罚驻守济南的那几名军官，他们不仅要杀光从济南撤回来的所有的官兵，还要踏平外交部，踏平国民政府……”
“八格雅鲁，这帮小鬼子太猖狂了！”国强大怒道，“今晚，我就出去会一会他们，看看这帮畜生有多大的能耐……”
“不行，你绝对不能出校门！”戴笠连忙说，“这帮小鬼子既然敢喊出这样的口号，一定有他们的过人之处，你无论如何也不能出去冒险……”
“那也不能听任那帮小鬼子在外面杀人啊！”
“南京卫戍司令部、后备团、中央军校教导总队的长官们，正在就这事会商，这个问题相信他们很快就会解决……”戴笠拭了拭额头上的冷汗，低声说，“公子，这些话，本来我是不该给你说的，可是，我担心公子的安全，不能不说啊！你看，这一带已经没人了，你不能再待在这里了，那样很容易成为鬼子的狙击目标……”
不错，这里虽然是操场边的树林，但如果呆在远处的高楼上，仍然一览无余。
“公子，李团长曾经交代过您，您一定要多加注意啊！”戴笠说，“还有这个黄小琳，我觉得，你还是少跟她来往为好，听说，她在上海上中学的时候，思想就比较激进……”
“好了，我们回宿舍吧！”
“是！”
深夜，一个黑漆漆的宿舍里，几个女生把头凑到一起，在低低地私语着……
“这么说，国强并不看好国民党了？”胡君说，“听上去，他的思想很激进，跟我党的方针政策不慕而合……不过，并不完全相同，奇怪，他怎么会看重农民呢……”
李一超说：“毛委员不是也非常看重农村和农民吗？他们两个的思想似乎很相近……胡书记，国强不会是毛委员的学生吧？”
“不可能，一个济南，一个湖南，风马牛不相及，他们怎么会是师生呢！”胡君说，“山东省委发来的电报上说，国强是土生土长的济南历山人，什么地方都没有去过。他妈妈虽然是日本人，但由于在日本已经没有亲人了，有了国强之后，连日本都没去过……”
李一超道：“这么说，国强的话真的可信？可我总觉得，他这么一个十八岁的小娃娃，怎么可能对革命认识得这么深刻？不可思议……”
“分析问题要实事求是，不要小瞧人嘛！”胡君说，“小琳，你继续跟国强交往，注意掌握节奏，不要发展得太快了，让他产生怀疑。还有，你一定要机灵一点，认真领悟一下，他是不是背死书，故意搪塞你的……还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没有组织的允许，绝对不许泄漏你的党员身份，这可关系着我们军校党支部的生存与安全……！”
“是！胡书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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