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杨宇霆,许多跟张作霖一样是绿林出身的旧派军官,如常荫槐、翟文选、汤玉麟等都被剥夺了军权,只留下了省主席的官衔,更有甚者,像孙传芳、张宗昌之流,直接丧失了所有的职位,等于被张学良完全放弃了!
为了更好地把握军队,令行禁止,张学良所用的军官,大都是新派的士官学校毕业的亲信,比如第七旅旅长王以哲、第三旅旅长马占山、东北军司令部参议官于学忠等人。
这一阵大刀阔斧的改革,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啊!失去实权、官衔的人口上不说,心里却闷闷不乐,私下里更是叽叽咕咕地议论开了……
深夜,杨宇霆的府邸。黑龙江省主席常荫槐正在跟杨宇霆窃窃私语。
“凌阁老弟,小六子分明是在公报私仇!”常荫槐愤愤不平地说,“老弟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八期毕业的,一直担任奉军的总参谋长,要能力有能力,要资历有资历,小六子凭什么把你拿下来?”
“翰勃兄,看来,小六子还在生我的气!”杨宇霆叹息了一声说,“我不怪他,前些天,我确实做的有些过分了!”
“这是你凌阁老弟仁厚,如果换做别人,早就拉出军队,跟他分庭抗礼了!”常荫槐恨恨地说,“老弟,你就这么忍气吞声甘愿接受小六子赏给你的这份差事?”
“不接受又能怎么样?”
“在家养病,不去就任就是了!”
杨宇霆皱起了眉头:“那样有用吗?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能屈能伸,像一个女人一样缩在家里,成什么体统?”
“老弟,你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军人出身,不知道其中的奥妙!”常荫槐说,“我去黑龙江担任省主席还好说,你去沈阳兵工厂做那个督办有什么意思?兵工厂里,就那几千号人,用得着你督办吗?你懂得生产技术吗?你懂得车间管理吗?你甘心做那几千个工人的头吗?老弟,哥哥替你抱屈啊,堂堂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的高材生,成了一个工人的头,实在是太屈才了!”
杨宇霆瞪大了眼睛,他咬了咬牙,愤然道:“哼……我杨宇霆绝不是一个窝囊废!等着吧,我会东山再起的!”
“好!这才是个军人的样子!”常荫槐竖起了大拇指,“老弟啊,实不相瞒,在黑龙江的省防部队中,有几万人全是我的亲信,而且,我还有十几万人的预备役部队!大大小小的军官全都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如果老弟有兴趣,我就全交给你如何?”
“交给我?”杨宇霆一愣,“这事能瞒得过少帅吗?”
“表面当然要隐瞒!”常荫槐笑着说,“实际上,军权还在我们兄弟的手里!他小六子是指挥不动的!”
“翰勃兄,这样自立山头不好吧?”杨宇霆说,“不利于东北军的团结和发展……”
“哎呀,凌阁老弟,你的脑子怎么这么不开窍呢?!”常荫槐的声音大了起来,“小六子的做法就利于东北军的团结和发展吗?你以为小六子已经放过你了吗?不!现在,剥夺你的军权仅仅是个开始,下一步就要来摘你项上的人头了!”
杨宇霆大吃一惊,一下子站了起来:“什么?翰勃兄这是从哪里得来的小道消息?”
“哎呀,凌阁老弟,这不是什么小道消息,这是必然的结果!”常荫槐冷笑着说,“表面上,他小六子对你笑眯眯地毕恭毕敬,这不是一样把你罢免了吗?可是,你在军队中的声望,要远远超过他小六子的影响,不用说,罢免了你,他一定还不放心,还会怕你东山再起威胁到他的地位,他会怎么办?当然是想方设法、寻找机会除掉你了!”
“哎呀,翰勃兄,这……这可怎么办呢?”杨宇霆恍然大悟。
“这正是哥哥找你的目的,今天,我就给你指一条明路!”常荫槐说,“凌阁老弟,小六子不是让你担任沈阳军工厂的督办吗?好啊,你就去上任!上任之后,你把生产的大量的先进武器、弹药发往黑龙江,把我们那支十几万人的预备部队武装起来!只要有了训练有素的部队,谁还敢瞧不起我们?!”
杨宇霆沉思了一会,冷笑一声道:“翰勃兄真是好算计!让凌阁犯错,武装你的嫡系部队,你当我是傻瓜啊?”
“哎呀,凌阁老弟,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呢?”常荫槐着急地说,“你怎么对哥哥有这么大的戒心?要不这样吧,我把一个旅的黑龙江省防部队,悄悄地拉到长白山区潜伏下来,完全归你指挥如何?”
“这……”杨宇霆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不行,一个旅的行军,再秘密也瞒不过少帅!翰勃兄,这样的事情,我们不能干!”
“凌阁老弟就等着受人宰割吗?”
杨宇霆摇了摇头:“翰勃兄,多谢你的提醒,我自有我的生存之道!我希望兄长以后不要再提此事……”
“好好好,既然凌阁老弟不放心哥哥,就算我没说好了!”常荫槐阴测测地说,“可是,老弟啊,我真替你担心,你这么耿直,什么时候被小六子害了你也不知道啊……”
“翰勃兄不用担心,我会小心的!”
常荫槐只好转移了话题:“凌阁老弟,看到了吗,这些天来,少帅跟蒋二公子整天拧在一起,事情有点反常啊!”
杨宇霆说:“这有什么稀奇的?年轻人吗,合得来可以理解!”
“我看也未必!”常荫槐说,“从蒋二公子的经历来看,这是个了不起的枭雄啊!为了南北统一,老蒋不会让他绑架少帅吧?”
“不会,不会!听说少帅跟蒋二公子已经结拜了!”杨宇霆笑着说,“他们应该知道:绑架一个小六子,是无法控制东北的;利用小六子替他们管理东北,才是上策……”
常荫槐尴尬地笑了笑说:“可是,这个蒋二公子不应该呆在沈阳啊!易帜通电里说过:南京方面不能在东北设立分支机构,中央军不能入驻东北。可是,沈阳外面,就驻着国民革命军独立第一师,这算是什么事?太奇怪了!”
杨宇霆说:“听说独立一师是蒋二公子的警卫部队,蒋主席的儿子到沈阳来,带着警卫部队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可是,这支警卫部队的人数也太多了!”常荫槐说,“听说从北平方向,还有独立一师的部队在源源不断地向沈阳开进……”
“还有部队在向沈阳开进?”杨宇霆一怔,“不会吧?这个独立一师不是只有三千多人吗?怎么还有部队呢?”
“是啊,我估计,其中一定有诈!”常荫槐说,“很可能又是老蒋的阴谋!凌阁啊,如果你不想跟小六子分道扬镳,你可以立刻向他进谏,以此做为讨好小六子的砝码……”
“哼……我不需要!”
……
东北边防军总司令部,张学良正在跟国强说话。
司令部高级参议于学忠拿着一份情报走了进来:“报告少帅,刚刚收到一份情报,有两三万国军正在源源不断地向沈阳开来……”
“什么?有这种事?”张学良皱起了眉头,质问国强道,“老弟,请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国强也不知道啊,他苦笑着说:“兄长,实不相瞒,这事我一点都不知道!”
“兄弟,易帜通电里,我们已经明确了:国民革命军不能入驻东北!”张学良大声说,“我要立刻质问南京政府,为什么要这样出尔反尔!来啊,给我立刻发报!”
“是!”于学忠答应了一声,做好了记录的准备。
“且慢!”国强笑着说,“兄长,这样吧,让我先向南京发报,问问情况再说吧!他们这样做,实在是太不像话了,这不是陷我于不义嘛!”
“好!就让兄弟先问一问也好!”张学良冷冷地说,“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是,兄长!我这就去发报!”
随着一阵“嘀嘀嘀……”的声音,黄小琳拿着一份电报稿递给了国强:“富民:为防不测,我已把独立一师装备为三旅九团的甲种师做你的警卫部队,为父盼望你能早日回到南京,共商治国大业!蒋中正。民国十九年八月一日。”
国强把电报稿直接递给了张学良,张学良的眉头舒展开来:“唔,原来是蒋主席给老弟派来的警卫部队!可以理解,可以理解……不过,这警卫部队是不是太多了些?”
国强苦笑着说:“是啊,我有猛虎小队做警卫就行了,根本不必要再派部队来保护我!”
“哦?既然这样,兄弟就下条命令,让独立一师撤回北平吧!”张学良笑着说,“我知道,你的部队全都是虎狼之师。有一群虎狼睡在哥哥的面前,哥哥的心里太不踏实了!”
“哈哈哈……”国强笑了起来,“哥哥真是说笑了,独立一师即使战斗力再强,也是我们自己的部队,对哥哥绝对不会形成威胁!真正对我们产生威胁的应该是日本的关东军,他们才是虎狼之师啊!”
张学良点了点头:“不错!日本关东军有一两万人,我一直想着有朝一日把他们全部赶出东北去!可是,苦于兵力有限,又师出无名……”
“什么叫师出无名?”国强大声说,“小鬼子凭什么呆在中国不走?他们天天在中国的土地上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我看,早晚会有一天惹出大事来!”
“兄弟不能这么说!”张学良道,“小鬼子跟历届政府都有签订的条约,他们有权在东北驻兵,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特权……”
“兄长,你认为,这些条约公平吗?”
“当然不公平,中国是中国人的中国,小鬼子凭什么在中国驻兵?!”
“好!不公平,我们就该戮力同心,一起把小鬼子赶出东北去!”国强大声说,“他们不走,我们就把他们全部消灭掉!”
“好!兄弟,还是你有气魄!”张学良笑着说,“兄弟在山东仅凭猛虎小队数十人的兵力,就能跟日军第六师团打个旗鼓相当,哥哥非常钦佩!如果你愿意带领着独立一师,帮哥哥痛揍日本关东军,我就让独立一师留在这里!”
国强笑了:“兄长,这正是兄弟的愿望!”
“好,就这样定了!”张学良、蒋强国两双大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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