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行李被侍应生相继送进了他们的房间。国强的行李很简单,只有一个小皮箱,皮箱里除了换洗的衣服之外,就是一支精致的勃朗宁手枪。
国强对侍应生送进来的行李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心里在不停地翻滚着:离开沈阳已经两三天了,沈阳的局势怎么样了?小鬼子会不会乘机发难?陈诚会不会在独立一师展开夺权行动?不行!我必须立刻跟黄小琳取得联系!
国强翻身而起,冲出了房间,直奔唐丽君的房间奔去。国强的房间距唐丽君的房间并不远,跟蒋介石夫妻的总统套房也很近。“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唐丽君一开门,国强就挤了进去,把唐丽君撞了个趔趄!
唐丽君脸色通红,连忙关上门,身体抵在门上,低声说:“国强……这么晚了,你……你来我房间干……干什么?”声音低得仿佛是一只蚊子在叫。是啊,孤男寡女的这大半夜的在一起多难为情啊。
“行李送来了吗?”国强知道她误会了,连忙说,“快拿出发报机来,我要立刻与黄小琳取得联系!”
唐丽君心里一沉,刚刚升起来的幸福感,立刻又烟消云散了。原来他是想跟那个女人联系,撅着嘴道:“行李还没送来呢!有什么事啊这么急,才刚刚离开两天……”
国强不以为意:“废话少说,快找行李!快找发报机!我必须立刻与黄小琳和独立一师的弟兄们取得联系!”
看他那着急的样子,唐丽君知道事急,容不得耽误:“找谁啊,到哪里找?要不,你在这里等一等吧!”
“不能等,快去找!”国强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房间,正好迎面遇上了一个侍应生,认得出,这就是刚才给自己送行李的那个。国强抓住他的胳膊吼道:“唐丽君小姐的行李呢?为什么还没有送过来?”
那个德国小伙子只感到胳膊仿佛被铁钳钳住了似的,疼得他龇牙咧嘴,口里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阵子,可惜国强听不懂。
唐丽君跟了出来:“放手!国强,你这是干什么?!快放手!”国强悻悻地放开了手。唐丽君跟那个侍应生一阵对话……最后,唐丽君对国强道:“糟糕,他说:所有的行李已经全部送完了,没有发现我的行李!……我的行李呢?”
“告诉他,快去找!行李中有非常重要的东西,必须尽快找到!”国强大吼着。在这关键的时候,怎么能出现这样的事情呢。唐丽君叽里咕噜地跟那个侍应生交流着,侍应生连连点头……
“什么事啊?”听到动静,蒋介石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宋美龄、王世和等人,“这么晚了,吵什么?富民呐,你要顾及到自己的身份,这么晚了在酒店里吵闹,传出去会让德国朋友笑话的!再说,也会影响大家休息的不是……”
“对不起,父亲!”国强连忙道歉,“是这样,丽君的行李丢了……”
“丢了就丢了吧!有什么大不了的?”蒋介石冷冷地说,“我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富民呐,大丈夫要不拘小节,一些小事不要放在心上,否则,不仅有伤大雅,还有伤国体……好了,都回去休息去吧,明天还有访问活动呢!”
“不!父亲,我需要一部发报机!”国强连忙说,“我要与独立一师随时取得联系。咱们访问团里有携带的无线电发报机吧?”有戴笠的调查通讯组跟着,不可能没有发报机。
“有发报机也没有用!”蒋介石面如止水,淡淡地说,“沈阳国际无线电台虽然与德国建立了双向通报电路,但是隔着千山万水,效果很差。别说是我们携带的袖珍发报机,就是德国的巨型发报机也未必能跟沈阳联系得上!”
国强愣了,是啊,当时怎么就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呢?!不,不可能这样……
“富民呐,天已经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说罢,蒋介石转身就进了房门。
国强心里黯然。忽然,他发现附近的房门里人影一闪,房门就要关上。国强身随心动,“唰——”地冲了过去,在房门即将关闭之前,挤了进去:“戴春风,你很得意吧?”戴笠曾经有个别名,叫戴春风,国强用在这里,很有挖苦的意思。
房间里住的正是戴笠。他脸色一窘,很快挤出了一脸的笑意:“二公子,老同学,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再春风得意也比不上你啊!你现在不仅是蒋二公子,还是一名举世闻名的大英雄!”
“别转移话题,告诉我,行李的事情,是不是你干的?”国强盯着他的眼睛,一眨都不眨。
“唐小姐的行李跟我有什么关系?”戴笠苦笑着说,“你应该责问航空公司、安保人员或者酒店侍应生,跟我扯不上一点关系!”
“哼,最好没有关系!”国强一把抓住他的领子低吼道,“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戴笠被他勒得喘不开气来,可是嘴上仍然不示弱:“二公子,老同学,你想刑讯逼供吗?”
“我再问你一遍,是不是你干的?”
“不是!跟我一点都没关系!”
房外响起了脚步声,王世和从门外经过。戴笠仿佛见了救星:“王……王将军……救我……”
“国强,戴老弟,你们这是干什么?”王世和走进来,说,“委员长已经休息了!你们不要再闹了好不好?!”
国强悻悻地放开了戴笠,扬长而去。他敢肯定,行李的事情,一定是戴笠做的手脚,王世和和蒋介石更是主使人。他们是合起伙来欺骗他,不想让他跟独立一师取得联系……
走廊里,唐丽君迎上来:“国强,怎么办?”
“回去休息吧,会有办法的!”
在随后的几天里,蒋介石与德国总统兴登堡等人就多项问题进行了详细的会谈,并签订了《中德互助联合声明》。国强想不参加或者中途偷偷地退席,都无法做到。因为有蒋介石的严令,有王世和、戴笠和德国安保人员的看护,谁也休想离开半步。
协议签订之后的晚上,国强走进了蒋介石的总统套房:“父亲,我们什么时候回国?”
“怎么?刚刚出国几天,就想回去了啊?”蒋介石笑着说,“怕你无聊、想家,我已经把唐副官带来了,好不容易出国一会,你就带着唐副官好好逛一逛吧!”
“父亲,我很担心满洲的局势!”国强说,“这几天,有没有来自国内的电报?有没有东北的信息?我想跟沈阳联系一下……”
“不用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蒋介石淡淡地说,“你就放心吧!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辞修在沈阳、汉卿在北平,有什么事相信他们都能解决!富民呐,德国在一战中战败,可是,这十几年的经济、政治、军事等各个方面的发展都非常快,德国的军校更是全世界有名,军队建设也别具特色……来了一回,你不想好好地考察一番,回国后我们也学习学习?”
一侧的宋美龄也笑着说:“是啊,富民,乔治汉斯将军不是还邀请你到慕尼黑军校去讲学吗?你可不能言而无信呐!”
“是!”国强无话可说了。
不错,国强来德国的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想考察一下,为什么一战后,德国能在十多年中就迅速崛起?!这条崛起的道路,中国能不能复制?既然来了,就要把问题搞清楚!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国强陪着蒋介石在德国几座大城市里进行了系统的考察。他发现,德国工业体系日臻完整,民族企业蒸蒸日上,工人收入相当不错,很少有罢工、闹事的事情发生。也许,这就是德国诞生了马克思主义,却没有诞生社会主义国家的原因吧……
第二个发现:一战之后,有大量的美资企业涌进了德国。这些企业涉及到许多领域,甚至军工这样高机密的企业都有美资的支持!是啊,如果能引进美国资金,到中国进行投资,说不定也能带动中国经济的高速发展……可是,许多年来,中国各地战争不断,社会不稳,美国人谁敢冒这个险?没有益处的事情,谁也不愿意干。再说了,中国人提出了“反帝反封建”的口号,很多中国人对外国人都有抵触情绪,仿佛所有的外国人都是帝国主义都是侵略者似的。如果外国朋友连生命都受到威胁,谁愿意到这儿来投资呢!
就是八十年之后,招商引资也是一个很大的课题,何况是在三十年代呢!
国穷,老百姓更穷,落后就要挨打,这是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该怎么改变这一状况呢?
国强很郁闷。一回到酒店,便钻进房间发起了呆。唐丽君溜了进来。
国强问:“行李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我悄悄地查了!”唐丽君说“从航空公司、安保人员到酒店侍应生我都问过了,我的行李箱他们从来没有发现过!可以断定,上飞机之后,有人就动了手脚……”
“嗯……意料之中。”国强说,“袖珍发报机真的无法跟沈阳取得联系吗?”
“不好说!如果信号好,应该能联系得上!”
“那你能不能想办法找部发报机,或者干脆找个德国朋友,利用德国的通讯设备跟沈阳取得联系?”
“戴笠通讯小组有带的发报机。但是,没有蒋主席的命令,任何人不许使用!”唐丽君说,“去德国社会上发报更不行,泄密且不说,德国的安保措施非常严格,我们根本无法单独外出,一出门就有安保人员跟着……”
“看来,他们早有预谋!”国强无奈地说,“可以断定了,沈阳一定出事了!”他低下头,抱起了脑袋。
“发生了什么事?”唐丽君连忙问。
“不出意外,日军已经沿着南满铁路,从南向北发动了全面进攻;陈诚严令独立一师不许抵抗,全面后撤……说不定现在已经撤进了关内!”
唐丽君托着腮道:“不会吧?!就是撤退,也不可能退得这么快吧?!”
“哼……一枪不发拔腿就跑,能不快嘛!?”
“绝对不抵抗?”唐丽君摇了摇头,“不会的!说东北军面对小鬼子的进攻绝对不抵抗,我相信;说独立一师绝对不抵抗,我不相信!”
“只怕我们一走,陈诚就开始在独立一师进行全面夺权了!”国强叹气道,“独立一师恐怕已经再也不是过去的独立一师了!”
“不会!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但愿不会!”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蒋介石又陪同国强访问了几所军校。应校方要求,国强在柏林军官学校、慕尼黑军官学校做了两场重要的报告……国强的报告,受到了德国军校生的热烈欢迎!
在回国前的晚上,国强再次见到了那个德国小胡子——希特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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