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用它做镖旗?”
“这与镖局无关,要是也是我的旗,不过月这么大也算有你一份。”
陶江月不再和云鸿开玩笑,“你想没想过,这东西一旦亮出来,我们不会被集火?”
云鸿摇摇头,“我们这两天所遇到的马匪,头上裹的旗无论颜色图案都有差别,这和州内走镖情形差不多,一块地方一片匪。”
“那又怎样?真要合伙对付我们,不就是几个头目一个商量的事?”
“不会,你想象一下,如果宏州的匪帮都联起手来,那还是匪帮吗?”
“那……是什么?”刚一问出来,陶江月立时懂了。
云鸿心里清楚,这趟大漠镖与从前所走任何都不同,云岭难走,但无论遇到任何情形,云鸿心里都有一套应对之法,哪怕遇到恶虎中的恶虎,说不定也能有过往江湖朋友的援手。
可大漠镖不吃江湖那一套,如果只是一味砍杀,那么云鸿走十次还是这个样子,即便他这次走通了,下一次也许比这次更凶猛。
孟中达提到过“商路”二字,通达无虞才叫商路,若是越走越成为马匪眼中的肥肉,一次吃不得,还能次次进不了嘴?到时候云鸿这个唯一走通北漠的镖师,难不成还要给孟中达走一辈子镖?
这般思索时,陶江月忽然碰了碰云鸿的臂肘,“给你。”
云鸿低头一看,那是一块紫红色类似果脯一样的东西,“什么?”
陶江月眉毛一挑,“尝尝。”
或许是大漠太干了,这一入口不要紧,生津又提神,云鸿立时连连点头,“贯州梅肉,我吃过。”
陶江月白了他一眼,“什么贯州梅肉,这是潭州的梅子。”
“差不多。”
“差不多?”陶江月大眼睛盯着云鸿,“这是坛子里的梅子,封口一年半加六道料才有这个味,廊南只有三家铺子,廊北根本见不到!”
“哦,那是差了不多。”
“我说你们镖师,是不是只知道大猪蹄子羊下水?”
云鸿咧咧嘴,“这大漠荒天的,你都给我说馋了。”
陶江月被他说得一笑,把从不离身的包袱解了下来,左左右右看了看才小心翼翼在云鸿面前放下。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被线绳捆得死死的纸袋,刚一打开云鸿便惊住了,在这种地方他竟然看到了鱼!
陶江月眼睛一转推到云鸿面前,“这也是潭州的好货,叫桔熏鱼,保准你没吃过,在本姑娘的美食谱中能排进前五,可是不得了呢!”
云鸿一下子怔了住。
“你这样的大镖师,干肉干馍就水吃,对日子也太没要求了!圣贤说,对口腹的追求是最简单的乐趣,如果连简单的乐趣都不追求,又怎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乐趣呢?”
云鸿呆呆看着那桔熏鱼,陶江月立时一抿嘴,“好啦!我知道圣贤不会说的这么通俗,不过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云鸿还是没动。
“喂!不和胃口?!”刚还好好的突然就一个尖声,直接给云鸿吓了回来。
云鸿吃着这桔熏鱼,香,一种说不出来的香。
“陶姑娘还有美食谱?”
“不是和你吹,能入我美食谱的才是天下一等一的好东西,别的都不要信。我要是哪天不用做镖师,就开一家馆子,贵的要死但肯定好吃的要命!”
云鸿笑了笑,“这算你请我的,回去我请你,地方随便挑。”
“嗯……”陶江月一本正经想了想,“宏晔城里没一家好吃的,还是先记下吧。”
……
第三天商队启程的时候,云鸿单马在前,背后插着云月旗。
这是一面四尺见方的黑旗,正中是朱红色的云月图案。
镖局之外另示标识,这在镖局中是大忌中的大忌,但这一刻没有人敢和云鸿讲规矩,甚至很多随来的镖师现在还难以相信,原来镖局还有这样的强人。
这日黄昏前,人们的心又紧绷起来。
这一次,是直迎而来!
马上的人肆无忌惮喊着“驾驾驾”!
商队立时停下,每两辆车之间都有一位镖师。
马未至、黄沙起!
也在这时,高头大马、铜色大刀,武英向云鸿走来。
他察得出云鸿的心绪,这个人从未这样凶悍!
“鸿子,我在后头,别怕漏!”
云鸿没有看武英,双眼像钳子一样看着前方。
一根木棍穿过斗笠的带子,转了几圈把斗笠死死勒在头顶,而后云鸿勒了勒腰带把云月旗绑牢。
此来三十多骑,当首之人一个拽缰正要开口。
可惜,云鸿并不想说话。
他只是抬起头来。
也就在这个刹那——
马儿似乎惊了,大刀好像疯了!
右手的刀背震了左手的枪尾,他把一杆长枪变成了弩机射出的箭矢!
世人从未见过这样的手法!
一枪刺穿,跃马如电,云鸿的攻势太快了,马匪跨下之马刚刚站定,他整个人已经彻底冲入阵中!
本是开口想让对方讨一丝生机的马匪,忽然发现万劫不复的原是自己!
云鸿之后,还有武英,武英之后,还有陶江月。
可这一瞬,人们都愣了一下,那些吉公镖局的镖师们全然不敢相信的眼睛,因为——
这太跋扈了!
镖师自古“让三分”,而此时此刻,别说三分,云鸿连一分余地都不给对方!更骇的是他的招数,大刀的血沛烈、握定的拳刚猛,那背后的云月旗好似不如侵犯的图腾,随着他一同杀伐摇曳!
连武英的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突然之间,那个素来稳重喜欢说漂亮春点的云鸿不见了!他很难想象,这样的一股盛气是由何逼发而出,更让武英不能释然的是,这一幕像极了当年,像极了那个无需再忍的云泽!
这一刻更打破了陶江月心里的那个云鸿,一直以为他保守、规整,把规矩奉为大天,而眼下她看到的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飞扬镖师!
射出去的那杆枪,仿佛甩掉了一个镖师身上所有的“赘肉”,因为在江湖人的眼里,根本没有恶虎一说!
当风沙平落、当八方如夜。
惟有云月旗,迎风招展,发出啪啦啪啦的声音。
它在云鸿的背上,仿佛有着自我的生命与意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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