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哲暗暗咧嘴，“云镖师，这一幅叫渺景。”
“见笑见笑。”云鸿笑着点头，而后从袖中探出一个手掌大小的帖子。不得不说，此物相当精美，封面上是凸起的一对鹿角，中间以虚影线条勾勒出鹿身的轮廓。翻开之后，字都是绿色，台头赫然是“柳明哲”三个大字。
江湖是什么？一千人有一千个答案，有人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可这样的话过于“高屋建瓴”了。对身在江湖的人来说，江湖更像是一个大圈子，一个特有的生存方式，有着一套天地独有的放浪。
一旦走入镖师这个行当，便是与真正的江湖渐行渐远，世事诸多奇妙，对那些走过江湖又出了江湖的人，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了那里。
其实江湖并不负责什么理想，只是有很多人刻意把那当成一种寄托，就好像世间只有世俗事与江湖事。可是离开江湖的人，偏偏又把江湖捧得很高，导致肉眼可见的、手掌可触的都很平、很素。
鹿鸣帖，可通今秋鹿林盛会，那里遍是江湖的大高手，遍是常人不可忖度的大襟怀。功法的切磋、大通的门道，那个圈子不是一般的迷人。
“云镖师费心了。”柳明哲本想多说几句，可一想他连渺景都能说成远景，对于鹿林恐也多是听闻罢了。
“想叩开柳当家的书房门殊为不易，不管是求来的还是买来的，总之柳当家可以入今秋鹿林了不是吗？”
柳明哲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他将鹿鸣帖合了起来，不经意间向云鸿的方向推了两寸，“想来云镖师要和柳某谈的，跑不开北方镖会的事，这件事情牵扯的东西很深，我想云镖师应该心里有数。”
“柳当家不肯保我，莫不是担心吉公镖局把场子做得越来越大？怕这宏州镖界一家领行？”
柳明哲心中一奇，事情怎还说到了这个“保”字？若无这道鹿鸣帖，二人连路人都还算不上，“不是很懂云镖师的话，柳某确实想得这一道鹿鸣帖，但也不想把远远近近的东西混为一谈。”
这一看，和云鸿所想一般无二，江湖是情怀，镖局是营生，真到了区分现实的时候，大家都不脑热，所以江湖到底是什么？
“柳当家，今天之所以来，就是想和您说说近的东西。”
“哦？”
“宏州镖界，您和吉公镖局两家擎天，这次镖会堂审云鸿要是输了，吉公镖局便会拿云月旗大做文章，此后占满大漠镖的好处。当然，宏合道还是那个宏合道，人脉广达未必虚了此处。可要是云鸿赢了，局面就将不可同语。”
“怎么？你赢了还能把云月旗给我宏合道不成？”柳明哲微微一笑盯着云鸿。
“柳当家错意了，云月旗我谁都不会给。”
听到这话，若不是桌上的鹿鸣帖，柳明哲恐怕早已逐客了，合着跟我一个廊北不二大镖局的大当家空手套白狼来了？
云鸿不疾不徐，抓起茶杯缓缓抿了一口，杯盏一落沉声而道：“在下想的是，借这个机会，让两家擎天变作一家独大。”
心有他念的柳明哲闻言立时目有搐动，“云镖师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廊北镖界大家都看的明白，贯州没有大镖局，盛州能上了台面的只有武威和永盛两家，但这两家的规模影响乃至具体的走镖资源都和宏州两大镖局难以相比，这廊北第一镖局的名声，柳当家应该不会轻弃吧？”
对柳明哲来说，这一幕来的过于突然，云鸿所说的话他当然想过，坐在这个位置的镖局，谁不知更近一步更搏天。这天下至强的镖局都在廊南，那个在廊北脱颖而出的才是能把七州镖界混成网的人。
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共存并不代表融洽，不夸张地说这些年里两大镖局的竞争如果抬到明面，简直够写成一部评书台本了。他们分官府、分商界，地盘分的更是清晰，宏州各郡谁的郡走谁的镖，极有默契各自不犯。
谁都不会打破平衡，因为都在掂量代价。
鹿鸣帖动心，此事也动心，这让柳明哲不得不好好看一看这眼前人，因为对方说得实在够多，但凡还有些宾主之间的余地也不会说出这番话。
“云镖师的意思是，三日之后镖会堂审，让我宏合道多给你说几句好话了？”
云鸿笑了笑，“柳当家，这可不是只说几句好话的事，廊北第一镖局可不是我云鸿一人就能成全的，您要是不发力，我在堂上如何捱得？”
柳明哲陡然眯眼，“怎么？要不你给我一个台本，我照着念？”
云鸿笑着摇头，“柳当家的法子，在下可不敢估量。”
柳明哲眉目一冷，“云镖师不会把一切都放在北方镖会的堂上吧，你当要知道，归根结底那上面是解决不了什么真正问题的。”
“堂上交给你，堂外的事不必操心。”
立时间，柳明哲不由又盯了一眼桌上的帖子，再一看这眼前人，一股莫名的狠厉骤然涌了上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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