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青卓大宅的门口。
白衣胜雪,长发不束,双臂合抱,一把长剑拢在怀中。
“何人!”
“古裳剑戴三童,久闻虎头枪威名,今日登门,愿搏一个高下。”
这等说辞便是典型的“江湖挑战”,这种事在江湖上颇为常见,多是为了切磋以求精进。也有一些是为了赚江湖名声,这种挑战相对激烈。
但鲜有江湖人上镖局来挑战,一旦踏入镖界,江湖人就成了半个生意人,一不如从前纯粹,二若没有什么过节也不愿降这半尺。
不过这种挑战也不坏规矩,很多镖局的背后就是江湖门派,在明派中,知道虎头枪的人不在少数。
但吉宅的人可不觉得这是纯粹的江湖挑战,近两日的风声如涛浪一般急促,“背弃道义”四个字好似恶魔笼罩着吉公镖局,如今江湖人登门,恐也是为此所惑。
江湖挑战,一日为限,应了一切好说,可若不应就别怪这挑战者大肆宣扬了。
就在戴三童出现的同一时间,吉公镖局四大镖头的宅子外,都在发生着类似的事。
吉青斗的宅门前,这个前来挑战的人,看一眼便让人不由毛楞,此人就像一块可以移动的门板,形容他人高大要说魁梧,可在这个人身上,一个宽字便足够了。
大刀立地,那刀也如一块板子看不到尖头,吉公镖局的人多有乐观,毕竟家大业大,虎头枪之后还能找靠山,江湖上的事虎头枪素来不曾怕过。此事既然捅到了江湖,那就从江湖看个高下!
惟有吉青斗越发不安,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人绞尽脑汁,可即便如此,他仍旧看不出这件事的最终归处。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一个又一个看不见的环在衔接着这一切,此间汹涌的江湖挑战未必有看上去这般轰烈。
仿佛,这里头要的,也是一道名声。
云鸿在宏晔城已无去处,这几日都住在半青月。
陶江月风尘而归,听到这宏州镖界的风声,整个人颇是震惊,她和云鸿相识不算太久,但对云鸿这个人也有些自以为跑不了的判断。相比镖师,在陶江月看来,云鸿更多的是一个江湖人,没错,他有镖师的神,可那更像是从江湖历练中得来的气质。
这么久以来,细细一想她竟发觉云鸿这个人根本就做过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决定,坐镖任派遣,镖局说哪家就是哪家,甚至于就连那面大漠镖旗的样子都是她定的。
而他更加不懂得拒绝,说走大漠镖他就第一个带人闯,就连雇主不给镖礼这样的事,他都能给自己掏钱袋子服服帖帖给人家走一程!
看上去这个人又软又怂,可真正与他历过事,硬气又是那般鲜明。他能在房梁上一招退敌,也能在大漠中以一敌十。陶江月是个聪明的人,她想不通的矛盾事,那或许就说明对方比自己还矛盾。
但是这一次,把她从前的许多想法都打破了,因为宏州镖界的风声没有余地,不夸张地说,不是云鸿死就是吉公镖局亡!
那些看到缓和与余地的人,都低估了云鸿的意志,只是她不确定的是,吉公镖局这座宏州镖界大山一样的存在,他究竟要怎样把它彻底打垮!
“沙双鲁还有货,后面再走他会出镖礼,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堂堂堡长,整日夹带私货,他该不会是个生意人吧?”
陶江月抿抿嘴,这话说的好不是味,也是看着云鸿这个沉冷的样子,不知如何开口才拿出来这一档子起个头。
“云鸿,我在回来的时候看到了一支镖队,居然打着吉公镖局的旗号,现在人人都敢走大漠镖了?”
云鸿点点头,“不止吉公镖局在走,宏合道也有走大漠的镖,宏州其他的镖局也有不少盯上了那里。”
“怎会这样?”
“云月旗能走通,马帮也就没那么可怕了,至于后面的事,各看造化。”
大漠镖凶险,但大漠镖也有着别处不能比的大利,保全还是被劫,看本事看关系,天下镖路无不如此。
立时间,陶江月神色一冷,“吉公镖局如此对你,一边把人踩到泥里一边还要夺人家的拼死之旗,从头到尾喘口气都傲慢!他这趟镖要是走成了,恐怕只剩下拿钱封口了。”
云鸿笑了笑,“放心吧,这口子一开他就封不住了,吉公镖局这趟镖是烟叶,在北漠可是硬货,事情没那么简单。”
陶江月神色有缓,“莫不是……你早就做好了准备?”
“哪里需要做准备,木昭南什么都能闻得出来,这一口有多肥他心里清楚,吉公镖局既然想试试,谁也拦不住。”
陶江月眼珠一转,“可是这个当口,你何不乘胜追击?一举给他拍得死得不能再死!”
云鸿心说这姑娘还真是不嫌事大,换做常人,区区一个镖师和一家大镖局对抗,劝退还来不及呢。
“该来的都会来。”
陶江月侧了侧眼,“为何我觉得你还有后招?”
突然间,雨声急促,云鸿看向窗外。
雷电闪烁,一个头戴斗笠的人找向了这里,不得不说,他的这个斗笠异常之大,简直就像一把伞罩在头顶。当雨越下越沛,他的四周遍是水帘。
云鸿缓步而出,身无寸物,任那雨水肆意浇落。
“虎泉人还是鹿林人?”斗笠人声音沉厚。
江湖挑战,挑到了半青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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