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忆浅、孙尚香大喜,也立誓与江东共存亡。
张昭一脸忧虑,孙尚香得意道:“怎么,张大人有话要说?”张昭顾及孙权颜面,本欲私下与他再行相商,被孙尚香无意一激,自己又正在焦虑之中,索性当众反对孙权:“主公,老臣为江东安危着想,斗胆请主公三思。”刘忆浅瞪了孙尚香一眼,不许她再说话。接着望向周瑜,周瑜微微摇头,刘忆浅会意,用可怜巴巴打眼神望着孙权,暗示他此时定要低头。
孙权走下台来,对张昭施以一礼,张昭大惊,跪拜回礼,道:“主公这是作甚,臣万不敢受。”孙权道:“此次征战所需不同往常,一切用度还请大人多多操心。从前每逢出征,都由大人留守后方,总领府蜀事务,此次与曹操作战,还请大人莫辞辛劳。”张昭听孙权如此说,不好再推辞,只得应允。
刘忆浅心里长舒了一口气,望向周瑜,眼中有探寻之意,周瑜并不欢喜,而是点头。刘忆浅脸上不禁一红,不敢和他对视,拉着孙尚香离开。
孙尚香被忆浅拉回房内,怒气未消,气道:“姐姐,你为何要带我走,好像是我错了似的!”刘忆浅一番好意,反被孙尚香误会,更是生气,怒道:“你对了么?张大人辅佐大哥二哥坐稳江东,抚平山越,多年来尽忠尽责。他也算是我孙家的恩人,你今日如此无礼,若不是姐夫解围,恐怕二哥就要当众责罚你了!你这么爱颜面的一个人,怎么每天给自己找麻烦呢?!”
孙尚香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但从小就在乎颜面胜于性命,就算是自己错了也绝不认错,非要拼个你死我活,结果总是刘忆浅和孙权为她解围。孙尚香虽然鲁莽暴躁却也知道孙权脾性,孙权平日虽宠爱她,但却不是像吴氏那般溺爱,如若尚香真犯了错,孙权必定重罚。
刘忆浅见她脸色异常,赶紧将她扶到坐具上坐下,命乔英拿了一壶清茶、一盘胡饼放于几上。乔英见她神色有异,忙问忆浅:“小姐,主公今日罚了孙小姐么?”刘忆浅微微一笑道:“没有什么,你先下去吧。”
乔英自知上次之事尚香已对她心存芥蒂,不好再问,将东西放下就走。
刘忆浅忽道:“英姐,等等!”乔英恭敬道:“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刘忆浅从柜中取出几块好的布料给了乔英:“你身上的衣服旧了,这是徐嫂嫂给我的,你拿去做几件衣裳吧。入冬了天气冷,怎么还穿旧衣服。”乔英又羞又愧,却也有几分感动,接下布料,“诺”了一声离开。
孙尚香见她走了,才叹了口气道:“姐姐,你心也太好了,忘了她曾害过你么?”刘忆浅笑了笑道:“你就记得她害我,忘了她后悔时为我担忧说的话啦?忘了她是为谁害我的?”
孙尚香笑道:“对呀,这我倒忘了,她是为了孙朗。”刘忆浅欣慰道:“我们有了个真心在乎孙朗哥哥的嫂嫂。”
孙尚香惊道:“怎么,你想成全她,让她做哥哥的夫人?我只以为让她当个侍妾就好。”刘忆浅微微皱眉,道:“她只能做侍妾的话,这样不如嫁给普通军士呢。”
孙尚香听她此话高傲,不禁心生敬意。但见她又有几分难过,却也暗暗为她不平:姐姐什么不好,美貌才华都不下于乔夫人,为何周将军就是不要她!
刘忆浅从小便会察言观色,看出孙尚香所想,怕她得罪表姐,马上扯开话题:“你这次有何算?”孙尚香不知刘忆浅话中所指,问道:“什么什么打算?”刘忆浅心道:这丫头怎么还这么笨,以后嫁人了可怎么是好?
虽是这样想,但她跟在孙权身边甚久,早已学会喜怒不形于色,仍是面色如常。道:“以前只要是二哥亲征,你都会不顾一切随军出征跟在他身边,这次呢?”孙尚香奇道:“这次如何?”刘忆浅用食指狠狠戳了一下她的脑门道:“你呀,骂张大人比黄叔叔都狠,却还不知道这是我孙家生死存亡的大战!”孙尚香委屈道:“我当然明白,可是这次不能去!”
刘忆浅不解,问道:“你有什么要紧事情?”孙尚香带着几分失望道:“姐姐,怎么母亲过世之后你就变了呢!你忘了曹嫂嫂了么?曹家与孙家打仗,最焦虑的不是你我,不是那些臣子将军,而是她才对!所以我这次哪儿也不去,就陪着她,免得别人欺辱了她。这次换你去吧!”
刘忆浅听孙尚香如此一说,心下歉疚,好像是自己欠了曹昭一般。但两军交战,一女子又能如何?
孙尚香又道:“尚君姐姐已经嫁到曹家多年,此次征战恐怕她也是和曹嫂嫂一样,为难不已。”刘忆浅拿出那条自己所绣深蓝色手绢,上面绣着一朵白色玉兰,栩栩如生,比真花更似。这手绢与当年孙尚君出嫁之时她从小店内买来送给她的那条一模一样,孙尚君走后,刘忆浅便找到那家店主的女儿去学刺绣,这才有了一手好绣工。
每当思念孙尚君,刘忆浅便会绣此图案的深蓝手绢,排遣思念之情。
姐妹俩想到孙尚君,心里说不出的惆怅。
乔英忽然推门而入,刘忆浅、孙尚香大惊,齐声问道:“出了何事?”近日江东君臣上下不一,姐妹俩总是担心出事,不得不有几分敏感。
乔英脸色发白,神色慌张,再无平日的处事不惊之态,声音也抖了起来:“周府来人说,周夫人动了胎气,要小姐过去看看!”刘忆浅心头一震,双手立刻冰凉,急道:“前几天不是才好好的么?!”乔英摇头道:“我也不知,不过夫人才怀孕两月,三个月头胎未过,当年小姐有了身孕,头三个月也差点出了事……”
孙尚香急得打断乔英,啐了几口道:“呸呸呸!什么出事,周夫人多年前小产,好容易又有了,你胡说什么呢!”刘忆浅从小没有生母,因此喜欢孩子喜欢得紧。孙权之妾谢氏就小产过,乔薇之子孙绍不足一岁时孙策便遇害,乔倩当年因病小产,让她从小便理解了做母亲的难处,她不希望乔倩再出事,打断孙尚香道:“好了,到了姐姐面前别说她小产的事,否则孩子就真……呸!先去看她吧!”
乔英忽然想起要跟徐氏请示,忙道:“两位小姐等等,不用跟夫人……”孙尚香并不在意,再者她也和刘忆浅一样与步氏交好,所以从不将徐氏放在眼里,也导致她得罪人之处多由忆浅收场。乔英这样一说,孙尚香又急又气:“跟她有什么好请示?是她好还是周夫人好?!”
乔英一番好意却挨了孙尚香的骂,她虽是好脾气却也不由得愠怒横生:“孙小姐,你不将夫人放在眼里无妨,你是主公的亲妹妹,你自然不怕她。可小姐不一样啊,若不是她从小就有一副好容貌,孙将军和吴夫人也不会舍不得让她当丫鬟,她说不定就跟我一样了!她终究不是主公亲妹,很多人她必须要讨好,你可以不在乎,她不行啊!”
孙尚香最不喜别人说忆浅不是她亲姐姐,乔英此话更令她恼怒,可却也有几分道理,叫她反驳也不是,不反驳也不是,一时之间一张俏脸涨得通红,不知如何还嘴。殊不知这一番话也戳到了刘忆浅的痛处,但她此时全心全意念着表姐的安危,无意听她俩争吵,忍住怒气道:“行了,看表姐去。”说话间已经走出了门,她语气一如平时般斯文,却仍是难掩怒气,说话间仍有一股威严之气,令人不敢不听。二人不再争吵,跟着刘忆浅就走。
三人随便去马厩挑了三匹马,从后门离开直奔周府。府中无人不知孙尚香任性,想出去便出去,因此无人奇怪,还道是刘忆浅和乔英觉得太晚前去陪伴。三人中乔英马术最高,骑在最前,刘忆浅孙尚香并骑于后,周府本离孙府不远,三人骑马又快,一顿饭的功夫便到了周家。
此时正是晚膳时间,乔倩早已派人在门口等候,那些人见刘忆浅等人到来,上前扶三人下马,为首的丫鬟道:“小姐可算来了,夫人在等你呢。”当年乔玄病重,周瑜旧疾复发,乔倩累得生了病,乔薇两头忙不过来,只得让刘忆浅来帮忙。忆浅一人将周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周府上下无不感激,将她当成半个主人一般对待。
三人到了房中,乔倩脸色极差,闭着眼睛,躺于床榻之上,三人不禁心生怜惜,因此低声说话恐把乔倩吵醒。孙尚香低声训斥道:“夫人成了这样,怎么也不请个大夫么?”乔倩的贴身丫鬟委屈道:“夫人怕惊动将军,所以不让请。”孙尚香心里又开始暗怪周瑜,问道:“那将军呢?”她见乔倩未醒,才敢回话道:“将军在府中与大臣们议事,恐怕又要晚睡了。”
孙尚香续着问道:“哪些大臣?”她是孙权之妹,武功不弱,手下婢女虽非一流好手,但经她调教,武艺却也在二三流之间。因此就是孙权也得让她几分,大臣们就更不怕了。
那丫鬟见孙尚香如此,不得不有几分害怕,支支吾吾地道:“张昭大人他们。”孙尚香与刘忆浅情若姐妹,平日偶尔打打闹闹也是转头就忘。但今日她俩却为张昭大吵了一架,她从不会轻易怪忆浅,自是把一切都迁怒到张昭身上,一听是张昭在和周瑜议事,她自是气不打一处来,竟要去跟张昭理论。
刘忆浅和乔英大惊,怕此事闹大,正欲拦住她,忽然传来乔倩的声音:“好了,此事怎能怪张大人,关乎我江东存亡,夫君不陪我也是应该。我早让人准备好了你们爱吃的糯米糕和茶,英儿和尚香去吃吧,表妹先留下。”
三人来时并未用过晚膳孙,尚香更是在骑马时肚子就已经饿得咕咕叫,听说有自己最爱吃的甜点,高兴得不得了,脾气立马没了,和乔英去吃糕点。
刘忆浅坐在乔倩身旁,见她清丽如昔,但容色憔悴,不禁为她难受,拉着她的手就跟她说话。乔倩面露歉意,颤抖着声音道:“表妹,我曾对你心存芥蒂,你却依旧这样对我。”刘忆浅淡淡一笑,显是全没放在心上,反而有几分骄傲的语气:“能让以美貌才德闻名天下的乔氏姐妹的乔倩视为对手,我也算是荣幸了。多少女子爱慕姐夫,都被你弄得自愧不如。唯有我这个表妹,你从没怠慢过。”
乔倩心下更是歉疚,心想表妹自小就失去了父母,机缘巧合下才与亲人相认,实是不幸。她明知周瑜对自己绝无二心,但见刘忆浅文武双全,容貌又不下于自己,仍是有些难受。
她虽感动于刘忆浅对自己毫无芥蒂,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真的不介意么?”刘忆浅笑道:“从小看到大姐这般命苦,我就知道嫁给他们这样的男子未必是件好事。如今你又这样,叫我怎么敢嫁?你虽有孩子在身边,但终究不是亲生,好容易又怀了一个,夫君不能随时陪在身旁,你自是有你自己的一番苦楚。我佩服你做将军夫人的勇气,这份勇气,我不可能有,因为我受不了自己所爱之人几个月甚至一两年都不在自己身边。我宁愿像步氏那样,尔虞我诈如何,能日日见到夫君就好。”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