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娘的,本来还能安生的在长安家中过个好年,结果却非整出这档子事来。”官差头子王福朝地上啐了口唾沫,便是恶狠狠的看着唐慎抱怨道。若非是唐慎犯了罪责要发配南诏,他们几兄弟此时估摸着应该是在城中的事府内围着火炉谈天说地呢,哪里还用得着在这汉中的官道上吹冷风。
心中愤然,王福便是向着身前的唐慎来了一脚催促道:“你他娘给我走快一点,磨磨蹭蹭的什么时候才能到的了汉中?”
带着几十斤镣铐的唐慎被王福踹了一个踉跄,险些失了重心倒地。面对王福这般责难,唐九郎此时却是好脾气似的将这几个官差的刁难当成了空气似的,依旧有条不紊的向前赶着路。
这几个官差本是齐人,当年凉秦灭七国之时,齐地便是这七国之一。故而齐人的官差遇上了凉秦的罪犯,这十多天的路程自然是没少刁难唐慎。
可让这五人奇怪的是,这一路上无论他们如何打骂,那凉秦世子的嘴巴就如同被毒哑了一般,便是一声不吭。后来王福等人一狠心,便是寒冬之下取了唐慎唯一御寒的棉袄,只给这凉秦世子留下了一件褴褛遮体的麻布衣服。
按照律例来说,唐慎虽遭嫡贬之罪,可押解的官差却还是得在一路上照顾好唐九郎的衣食住行。虽然规格自然不能同于官人,但至少冬有棉御寒,饥有粮果腹,这是周律之中最基本的保障了。
可是即便官差如此犯律,刻意让唐九郎吃剩食,穿破衣。那凉秦世子也始终没有出声抗议过,甚至在脸上都未曾显露过一丝愠色。
看着那凉秦世子在自己面前如何装模作样,王福终于是忍不住的冲到了唐慎的背后,一脚便将其恶狠狠的踹倒在了地上。
王福拿着差刀的刀柄架起唐九郎的头,用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唐慎问道:“听说你是凉秦人?”
唐慎抬起双目的于王福对视,神情平淡得宛若死水一般。
王福见状心头顿火,抽出了差刀架在了唐慎的脖子上,提了几度的音量喊道:“老子让你答话!”
剩下的四个官差本想阻拦,毕竟若是真闹出了事情,这唐慎若是在半道上出了事情,只怕他们回去也是那一交差的。不过后来转念一向,这凉秦于大齐有着血海深仇,便是皆静默在一旁没有阻止王福。
唐慎看了看王福的神情,又观望了一下其他四个人的动静。再稍稍思缜后终于是开了这十几天的第一次口,言简意赅的回答道:“是。”
王福见自己终于是撬开了石人的嘴,不免轻蔑笑道:“那我也不妨告诉你,我们这五个乃是齐人。当年你们凉秦在我大齐犯下滔天罪责,我身为齐人在你这个秦人身上找回一些补偿应该没有问题吧?”
早就看出这五人心思的唐慎无奈的摇了摇头,用着一种息事宁人般的态度诚恳的向王福问道:“还是请官差大人们高抬贵手,让我尽早去往南诏吧。”
五人听着唐慎的话,先是一愣随即乐的哈哈大笑了起来。王福用手中的刀面拍了拍唐慎的脸,用着看傻子似的神情说道:“你看看我手中的是什么东西?这他娘叫做差刀,只要老子五人愿意,随时可以用这玩意砍了你这凉秦楞种的脑袋!”
唐九郎双目一寒,冷冷的向着王福瞥了一眼。
从未见过唐慎这般阴隼似的眼神,王福冷不丁的被吓得朝后退了两步,差点没跌在地上。
没了王福手中那柄差刀架住脖子,唐慎也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慢悠悠的拍了拍。眼见情况好似有变,其他四人顿时纷纷抽出了腰间的差刀,齐齐指向了唐慎。
看着那五人如同受了惊的兔子似的。唐慎长长叹了一口气,用着略显无奈似语气妥协道:“你们五个就这般想要我的性命?”
身为官差的几人按理来说自然不能结果押运犯人的性命,然而面对凉秦人的挑衅,这王福便是嘴硬道道:“你觉得我们五个没这种本事吗?”
唐慎点头道:“各位自然有这个本事,不过想问问各位,你们宰了我之后打算怎么回去同长安押解司交待?”
王福冷笑道:“哼,这天寒地冻,再加上您娇生惯养,在这荒郊野岭染上了病,这不是常有的事情?”
唐慎赔笑道:“原来各位都替我把后事都已经安排好了,那恕我同各位打个赌。你信不信只要我一死,各位在长安的家人绝对活不过三天时间!”
唐慎此言一出,在场五人脸色皆是剧变。
王福顿时喝道:“你他娘吓唬谁呢?一个被废了爵位的质子,在长安能有什么本事?”
唐慎无视了王福的话,便是自言自语般的说道:“王福,临淄人,长安押解司三处一队队长,家住长安城北庙街口,家中六口人,父母健在,一弟一妻一子,弟弟尚未婚配。”
“章节,泰山人,长安押解司三处一队队员,家住城南集市河边,家中三口人,一妻一女儿。”
“……”
唐九郎便是一口气将眼前这五人的籍贯住址甚至家中细节全部报出,而从那五人脸上震惊的神情来看,唐慎所说应该不假。
王福五人心中已然翻起了滔天巨浪,按理说他们作为官差,身份自然是难以被透露的。那唐慎又是如何知晓的呢?而且这十几日的时间,五人的眼睛便是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唐慎,那他又是如何能够得到这些消息的呢?
一时间恐惧便好似火星落入了油缸一般,霎时间在心头迸发。五人致死都难以料到,这样一个在长安默默无闻近十年的凉秦质子,居然能有如此实力,将他们五人的身份给了解的一干二净。甚至还是在这质子被削去了继承权之后。
看着眼前五人那好似见着鬼神似的惊恐,唐慎便是苦笑这摇了摇头道:“你们便是好好的将我送去南诏,只要你们不为难我,我自然也不会为难你们。”
唐慎说罢便是看了看天色,继续道:“这天色也已然不早了,还是赶紧赶路去汉中吧。”说罢便转身抬起镣铐继续沿着官道进发。
呆立在后面的五名官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也是快步跟了上去。那王福走到了唐九郎背后,忽然将手按在了刀鞘之上,便是双目一凛好似是起了杀意,似乎是想着在此地将唐慎真的杀掉,一了百了。
可随即却又回想起唐九郎早前所说的那些话,自觉的一股子寒意从心头窜上了脑子。
王福在唐慎背后犹豫了片刻后,最后终于是松开了刀鞘,却是解下了身上的裘皮袍子,熟稔的盖在了唐慎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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