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郭天赐所提供的账目明细,那么想要去查这三万多策的账目中所存在的问题,无异于是大海捞针。毕竟这世上并没有几个人拥有像许同一般的脑子。
在计算与记忆力方面郭天赐只怕也比不过唐慎的管家许同。
因此这份私盐的细目就等同于是一张航图,帮助众人在浩如烟海的繁杂账目中能够快速的寻找到其中的勘误。并进行比对差错。
荀策将账目下发,没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已经有人陆陆续续的开始前来报告自己在账目中所发现的问题。
荀策坐在主坐上,一边听着属下们的报告,一面提笔进行记录汇总。待两个时辰过去,十大箱账目被全部清算完毕。
窗外的天色已然渐渐明朗,显然众人又是忙活了一个通宵。
荀策看着自己汇总上来的账目,心中猛然一惊,这汇总之后的结果显示,主簿府的账目上共有三千多万银两的错误。换算成黄金,那就是有近三万两黄金被贪污分化了。
想唐慎当时为着筹集军费辛苦了一个多月,那也才不过一千两黄金。因此这三万两黄金已然是个天文数字了。
甚至这才只是私盐账目之中的三分之一而已,而且荀策为了更方便的查找,便只是在三万册的总账中找出了一千多册最可能出现问题的账目。
因此管家贩卖私盐所贪污的钱财,定然远远不止三万两黄金而已。
现在荀策才算是真真切切的明白了郭天赐早前为什么会提醒他,不要妄想铲除整个私盐的利益团队。
因为这么大的一笔巨款,远远不可能是一个管家就能够吞下了,换而言之管家只不过是利益的带头者与发起人罢了。
所有参与者都从中分得了一杯羹,甚至这些参与者同管家都不一定有着密切的联系。他们只是变相的为虎作伥罢了。
江湖上说,断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如果荀策真的脑子一人,心头一疯打算去断了这私盐的商路。那就等同于是杀了靠私盐吃饭的这群人的父母。
换而言之等同于是半个成国的子民都会将荀策视为杀父弑母的仇人。
这种傻事情荀策自然不可能会去做。对于他来说私盐的存在与否只不过是一种他用来对抗管家的手段罢了。
至于说依靠那些人依靠私盐吸了成国多少的血,荀策并不关心,他想要的是在保住自己性命的同时将管家快速铲除。
于是乎郭天赐的提议与荀策的想法再次不谋而合。那便是只杀人,不管事。
在明面上借着幌子铲除王廷上替管家说话的一党官员,而背地里将这烂摊子继续交给管家打理。
一方面荀策并没有直接的触动到这些人的利益。因此他们并不会对荀策群起而攻之,真正受到伤害的只有管且与管家一党罢了。
而另一方面管家作为私盐的发起人和带头者,他定然不可能将这块肥肉舍弃掉,所以在对抗荀策的同时他也需要解决荀策所造成的问题。
只要管家的动作一多,那么荀策便有把握在一个月之内铲除管且!
荀策看着从窗外透入堂内的亮光,便是知道天再次亮了。
忙活了一宿的荀御吏从椅子上起身,重重的伸了一个懒腰。接着便将厚厚一打汇总的问题账目揣在了身上,开始准备前往今日的王庭朝会了。
“众位爱卿今日是否有事起奏?”朝会上成王照例问询。
随即堂下有两人不约而同的走到了堂前道:“微臣有事启奏!”
众人向着两人一同望去,原来这两人便是荀策与管且。一老一少相互对立而战,那场面便是看着就知道有一场大战一触即发了。
成王看见两人同时站了出来,于是便笑着问道:“两位爱卿接有事要报,那不知谁先来呢?”
这台下的两人皆清楚对方的底细,也同样知道对方想要奏报的事情。所以谁先向着成王禀报事宜,谁就算是在朝会上占了先手。
于是管且率先笑着对荀策说道:“荀大人往日遇上老臣,也懂得尊老主动让道。想必今日荀大人也不会跟老臣抢着发言吧?”
荀策则也是一脸笑容的摇头道:“管大夫说笑了,平日里给您让道,乃是晚辈的本分。但如今在王庭之上,虽说官职有高下之分,但是却不讲究年纪大小。”
荀策说着便是看了看管大夫手中那奏报的小册子,于是笑着说道:“见着管大夫手中的册子,想必与策所谈的事情相比应该更为简略,所以还是让下官现将事情与成王说明吧。”
荀策说着便是从怀中将今日上报的折子拿了出来,这折子记录了昨日问题账目的汇总,差不多有半本书厚了,对比之下管且那奏折就显得极其淡薄无力。
两人在朝会上各执一词,谁都不愿意想让。一时间上奏的事情反倒是率先搁置了,王庭到像是变成了两人的辩论场。
成王见状自然不可能明面上去主动帮衬荀策,但见着双方这样你来往我的僵持,这朝会便根本进行不下去了。
于是成王就开口调解道:“荀爱卿和管大夫所说皆有理有据,但就这样争论下去反倒是有些本末倒置,误了国事。不知哪位爱卿有办法做个决断。”
见成王开口发问,高露顿时计上心来,便是走到了堂前向成王行礼道:“启禀王上,微臣到有一法。”
成王道:“哦,高主簿但说无妨。”
高露笑着看了一眼荀策便是说道:“与其靠着争论进言,倒不如用君子之法一争高下。”
成王听着高露的话顿时来了兴趣便连忙问道:“高爱卿所说的君子一争高下的法子是什么?”
高露回答道:“所谓君子自然是要善于琴、棋、书、画、御、射。而这六样之中,琴书画皆得由人而定优劣难免有失公允。而御射两项比试的场地又得在室外,故而着实不便。因此微臣斗胆进言,让两位大人对弈一局,以下棋输赢来评判近言的顺序。”
高露之所以会提出让双方对弈,便是对管且管大夫的棋艺有着极强的自信。
想当年管且年轻之时,棋术堪称淮扬一绝。别说是整个成国,便是江南一片的地域也找不出能同他对练的敌手来。管且的棋道堪称霸气,下子纵横捭阖底蕴深厚,一出子便好像是猛虎出匣一般,大有一种将敌人生吞活剥的侵略性。
而如今管且老成,棋艺之中的霸气虽然经过时间的打磨变得更为内敛,不再像当初那般锋芒毕露,可却在霸气之中又融汇进了更多的沉稳。
多年以来江南各地的棋手都想着来到扬州向这位堪称棋圣的管大夫对弈一局,结果没有一人能活过落子收关的时候。大多数在中盘之时就已经大势已去弃子认输。
由此高露进言让荀策与管大夫对弈一局,这便是摆明了要让管且用自己的棋艺来欺负晚辈。
听罢高露的意见,成王却是立即反对道:“这个不行!对弈太浪费时间了。”成王如今与荀策是在同一条战线上的。虽然不能明着帮助荀策,但背地里自然是要对其进行偏袒。
不过成王的话也确实在理,这君子对弈基本上都不会在时间上加以限制,因此每人在落下一颗子之前都会思考许久的时间。一盘棋局花上一天的时间在对弈之中也是经常可见。甚至一些棋痴为了研究一步棋都能花上一辈子。
故而如果两人对弈厮杀变得焦灼起来,只怕这朝会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了。
原本成王的意思是想要帮助荀策推脱掉这场对局,结果荀策却是在此时进言道:“启禀王上,微臣觉得高大人的提议极好,在时间上咱们便加上个限制即可。”
成王见荀策竟然真的敢同管且对弈,心中也是略微有些惊讶。于是便向荀策问道:“那你觉得时间上该如何限制呢?”
荀策笑道:“一步棋的思考时间不能超过五息,超时者自动判负。”
管且也在此时笑着看向成王道:“老臣也同意高大人的提议。”
成王见状于是只能点头道:“既然诸位都由此雅兴,那就让两位爱卿在王庭上对弈一局吧。”成王说着便招呼太监搬来了棋局。
荀策与管且二人便是对坐在棋盘两段开始了一场无声的厮杀。
通过猜单双的方式,荀策执黑先行的权利。
这对弈之中,先手者意味这拥有进攻的权利,也意味这可以依靠先行落子的优势来对对方进行打压。
正在管且懊恼着自己竟然没有抢到先手的时候,荀策的第一子已经落在了棋盘上。
围观的官员们见着那一子落下的位置,先是一同傻眼,接着便开始轰然大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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