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窗外天色,周仵作说道:“轩儿,待伯佼我忙完手头这点公务,早点下差带你去给你伯母瞧瞧,你伯母若知晓正哥儿夫妇还活着,儿子都这般大了,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模样!”
周仵作是县太爷请来的,县衙里倒没有人敢管什么,手头事情忙完与主管吏房的押司说了一声,便带着安维轩出了仁和县衙向自家行去。
边聊边走,安维轩在心中思虑见了自己的师伯母,送份什么见面礼才好,途经一家蜀锦铺子,安维轩心底有了主意抬腿迈进店中,口中唤道:“老板,你这铺子里有什么上等的货色,拿出来与我瞧瞧!”
见安维轩进了铺子,周仵作随在身后跟了进来:“轩儿,你这是做什么?”同时压低了声音道:“这铺子里的货物贵得很……”
“小侄头一次去拜见伯母,怎好空着手!”不待周仵作将话说完,安维轩笑道。
听得自家店铺里有客人到,自铺子里间走出个妇人,吆喝道:“两位客官可来对地方了,咱家这铺子里蜀锦俱都是上等货色,除了宫里的贡品,这临安城怕是寻不出比咱家更好的蜀锦了。”
丝绸锦段本就昂贵,蜀地又远离临安价格自是又贵了许多,周仵作又如何不知,忙劝道:“轩儿,你在外求学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你这杀手小辈的与你伯母买二斤点心果子表示下心意便是,怎能如此破费?”
“随随便便带了几斤点心果子去见伯母她老人家,怎显得出侄儿的心意?”安维轩说道。
那看店的妇人应衬着安维轩的话茬往下附和道:“小官人听说话就是个知礼敬老的斯文人,说的就是在理,这礼物送轻了如何显得出做晚辈的一片心意?”
只顾着说话挑锦缎没注意看人,当安维轩看了眼这说话的妇人后不禁神情微震,但很快恢复过来,指着铺子里的锦缎问道:“老板娘,你这蜀锦可都真是由蜀地产的么?”
“客官尽管放心,咱家铺子里的锦都是出自蜀地的,且货真价实,蜀锦与苏杭丝绸织工不同,织锦与印染的手艺又保密的紧,根本仿制不出来的。”那妇人比划着手中的锦缎,接着又说道:“妾身的老家就在蜀地,若不是嫁与了我那丈夫,妾身怕是现下还在老家织锦呢!”
安维轩一边挑着锦缎,一边说道:“偌大个铺面,怎就见你一个妇人家看守?也不请几个伙计。”
听安维轩言,那妇人叹道:“现下生意难做,请个伙计不只是多发薪水还多了张嘴,连带着住用行走,哪里不需要钱呐……”
选了块中意的锦缎,安维轩递与那妇人:“就这块了,与我包裹起来!”
“制钱十贯,客官若付交钞的话应付十八贯!”那妇人说道,同时将安维轩递过去的锦缎麻利的包了起来。
“伯父我两个月也赚不得这么多,这价钱够买亩把上好的水田了。”看着安维轩付账的交钞,周仵作很是心疼的说道。
“侄儿的一点心意!”付了账接过那妇人的包裹,安维轩说道,待出了那绸庄,安维轩才问道:“伯父可识得这妇人?”
“未曾见过!”周仵作想了想,随即摇头。
“这妇人是那死者牛百一的浑家!”安维轩说话的同时,伸手指了指那绸庄的匾额。
周仵作顺着安维轩的指向望了过去,只见“牛记蜀锦绸布庄”黑底金字的招牌挂在那店铺的大门上方。随即很是不解的问道:“轩儿如何知晓这妇人是那牛百一的浑家?”
“今日午间侄儿去县衙寻伯父您不得,恰好看到这妇人来县衙讨要那牛百一的尸首,故而对这妇人有些印像。”安维轩回道,接着又说道:“按理说这妇人刚刚死了丈夫应该悲伤才对,却见不得有一丝悲伤之色,似乎心情还放松了许多,师伯您不觉得这有些不正常么?”
听言,周仵作眯眼道:“轩儿你的意思是说,那牛百一的浑家有问题?”
“依侄儿推断,应不止是有问题这么简单!”安维轩说道,想了想继续开口道:“这牛记蜀锦绸布庄主营的是蜀锦丝绸,而那妇人自言自己是蜀人,如果侄儿没记错的话,伯父所说当年汴都大内中有数种剧毒的药物便是由蜀地贡往汴都的。”
“轩儿你的意思是说,牛百一之死,他这浑家是有嫌疑的?”听言,周仵作心中不由问道,随即又摇了摇头:“那这妇人的动机是什么,而且这妇人也不在案发现场,根本就没有做案的机会。”
到目前为止,安维轩也只是猜测,只得说道:“小侄只是心中推断罢了,具体的事情还是由衙门去查。”
说到这里,二人俱都沉默下来,脑子里在思索案子里可能出现的种种情况。
街头的小贩的叫卖声打断了二人的思绪,周仵作忙摆了摆手:“你我二人杵在这里做什么,且不说这些了,与伯父我回家见你伯母去。”
……
周仵作的家住在普宁坊,距离仁和县衙二三里路,周仵作膝下有三儿一女,长子比安维轩长上两岁,己经成家继承了父亲衣钵做了郎中,次子与安维轩同年,现下在仁和县学读书,三子十二岁上了私塾还有些顽皮,最小的女儿方才七岁很是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小哥哥。
虽说此前未曾见过,但这不妨碍这位周伯母的热情,通过攀谈,安维轩才知道这位伯母也是平江人,与安维轩母亲张氏也是自幼熟识,自建炎三年金人入寇平江,两家人便失了联系,若不是安维轩今日误打误撞寻上了周仵作,两家人怕是今世也不能相见。
周家摆上酒菜,周仵作的浑家又是夹菜又是添饭,拉着安维轩的手嘘寒问暖几度落泪,见安维轩生的俊俏只叹自家女儿生的迟了,若是早了些倒可与师弟家结个亲家。
晚饭后,周仵作欲留宿安维轩,被安维轩以回去用功为由拒绝了。事实上周家人口众多,留宿显然有些拥挤,心中又惦念莫愁娘子的案子。
出了周家,安维轩心中越想那牛百一的浑家,越觉的有些可疑,索性原路返回去那绸布庄打探一二。
时辰己不早了,到了那牛氏绸布庄前只见得店铺己经打烊,商铺内倒是有些光亮,安维轩驻足张望了一番见无异状便要离开,冷不防有几道黑影从暗中蹿出,随着一道“哗啦”的声响,一条锁链套在了自己脖颈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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