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自绍兴十二年议和后,这套金使抵达临安后的行程安排计划基本就没变动过。
前日入宫觐见,得了不少赏赐,令萧秉温稍稍恢复些元气;昨日金使留在都亭驿中休息,又得了赐牲饩(牛羊猪肉)、绫罗各十匹,绢面各二匹的赏赐,气色又好了许多;接下来便是今日,按程式,金使至天竺寺烧香,为此赐沉香三十两,并斋筵、孚乚粮,酒果,随后还要前往冷泉亭,呼猿洞游赏。
晨起去金使居住的都亭驿,安维轩陪金使自都亭驿北出了余杭门行至天竺风,路上又是好一番颠簸,座下的厚丝棉垫虽挡住了些马背对大|腿内侧的摩擦,令安维轩少受了不少的罪,但饶是如此,结了痂的伤口再次被磨破,鲜血淋漓。
西湖西畔的天竺山有著名的三寺,时称“天竺三寺”均是杭州名杀,以后世称为下天竺的寺庙最为,隋开皇十七年便己建立,至绍兴朝己有五百五十一年。
至天竺山下,要登山入天竺寺,陪金使入天竺寺游览随后享用斋筵,前一世的安维轩自是游览过天竺寺的,说实话限于建筑水平与装修水平,现下天竺寺虽香火旺盛却远不后世的天竺寺那般的壮观华美,只是这个时代的名刹古建筑少,才会引得善男信女与游人趋之若鹜。
后世的华夏,国家富裕了,各地地方有了闲钱大力发展旅游业,说句令古人羡慕的话,后世各地新修的景观其壮观秀美,足以秒杀古时绝大部分知名景点。
宴毕在天竺寺稍做休憩便行往冷泉亭,一遭山路行下来安维轩只痛的呲牙咧嘴,极力忍耐着。
冷泉亭在灵隐寺山门之左,至灵隐寺前充作向导的晃谦之与金使说着这天竺寺的来历,以手指四方言道:“灵隐寺始建于东晋咸和元年,至今已有八百余年的历史,为临安最早的名刹,地处杭州西湖以西,背靠北高峰,面朝飞来峰,两峰挟峙,林木耸秀,深山古寺……”
于这冷泉亭,安维轩也算是故地重游,只见此时的冷泉亭与后世又不同,说是两个景观亦不为过。不过景色更显古典质朴,一副原生态的样子,只见周围丹垣绿树,翳映阴森。亭对峭壁,一泓泠然,凄清入耳。亭后西栗十余株,大皆合抱,冷暗樾,遍体清凉。
一遭山路走将下来两股疼痛难忍,安维轩不得不停下来休息,晃谦之知其状况,倒也不强求,与一众随从引金使观赏风光,教安维轩休息片刻。
“现下朝廷里的这些官越发的不成器了,陪伴金使尽是一脸的谄笑,极尽屈膝卑躬之态,!”就在安维轩于路边休憩之时,只听得有人很是不屑的说道。
听言,安维轩将目光投向那说话之人,却见是一骑着驴的青衣老者似与金使队伍交肩而过行过来的,前面有一童子牵驴,后又随着一个童子,驴上老者手里还拎着个酒壶,且饮且行。
本朝官员于金人奴颜屈膝状,私下里不知被多少士人百姓诟病谩骂,但敢当面这般说的没有几个,安维轩被讥讽的有些挂不住颜面,盯着那骑驴老者看了又看,却见那老者持酒壶的右手上手指几近都不完整。
看老者年纪再看老者手指,安维轩断定这老者年壮时定是位叱咤风云的军中人物,对这老者有些崇敬又有些对其方才出言讥讽的不快,忍不住念道: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子虽冠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那老者听言,勒住了座下驴子,很是诧异的望着安维轩,片刻后下了驴子行走过来:“小友,可愿与老夫饮上几杯?”
服侍在安维轩身边的柱三本想开口训斥,却见这老者的双手十指仅有四根完整,被吓了一怔,不敢开口言语。
安维轩拱手道:“老丈相邀,晚辈恭敬不敢从命。”
听言那老者笑道:“老夫这酒寡薄,可比不得官家赐与金人的御酒,小友要尝?”
“结交有味贫何害,薄酒虽村饮亦豪。”安维轩应道,随之一笑:“那要看老人家之见与晚生之见是否相合了?”
“有豪气,又有些没老没少!”老者笑道,“老朽好久不曾遇到这般有趣的人了!”
与那老者随行的童子取来酒杯,分别与老者、安维轩二人斟满酒水。
对面老者端起酒杯,笑问道:“有酒无菜,你这后生能喝得下么?”
“那晚辈就为前辈奉上一道菜!”安维轩笑道,言罢侧身摘下路边一朵盛开着的不知名的野花置于二人面前,说道:“有花方酌酒,无月不登楼。对花酌酒,方添雅兴,老丈以为晚辈添的这道菜如何?”
“有花方酌酒,无月不登楼……”回味着安维轩作(抄)出的诗句,老者不由点了点头,一口将杯中酒饮下:“读书人果然有读书人的调调,虽说是酸了一些,却实是高雅与豪气的紧,老夫越发发现你这后生对老夫的胃口。”
见老者饮下杯中酒,安维轩也忙陪着老者饮下,酒水入口之初安维轩只觉得辛辣,随之回味甘醇香绵。
这酒不是一般的酒,这老者也绝非一般的人。
老者抹了抹嘴,笑问道:“你这后生年纪轻轻的就着了一身绯红官袍,莫不是哪个王公家的子弟?”
柱三忙在旁插嘴道:“这位老人家,我家官人可不是甚么王公子弟,是今岁春闱得了功名的探花郎!”
听柱三言,这老者眼中现出几分赞赏之色,恍然点头道:“原是借的绯,若不然如此年纪能居六品之位,非荫官不得!”
就在这时,有随从陪伴金使的差官跑过来与安维轩禀道:“副使大人,晃老大人教你跟上队伍,马上伴金使去游呼猿洞!”
听言,不等安维轩应话,这老者很是不耐的挥手道:“与你们那个什么大人说,这后生留于在此陪我饮酒,教他一人陪金人去罢!”
听这老者言,那差官面上露出几分怒意:“你这老朽好无道理……”
见那差官无礼,侍于老者身边的小童斥道:“你这差吏好是胆大,敢对我家咸安郡王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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