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维轩向赵构提议蠲罢了教坊,断了礼部的财路。在明眼人看来,安维轩报复的是够狠,但也不想想秦桧身为当朝宰相,只需拨些钱财给周执羔补贴办报钱款,就足以教安维轩的报复落空。
就在所有人心中如是想之时,只见安维轩再次开口向上奏道:“民间私报小抄朝廷查了一批又一批,办报的人也是抓了一茬又一茬,但依旧如雨后春笋一般,不消几日便又冒了出来。陛下可知是为何?”
一众人好奇,办报之事己经尘埃落定,此时安维轩再如何说也是于事无补,说这些话又有何用。
听安维轩这般说,周执羔心中感觉不妙,安维轩似乎又要出什么夭蛾子。
听安维轩上奏,赵构也很是不解,问道:“舆论公器,岂能假于私手,严厉打击之下,这些人何故敢再以身试法?”
“私办报纸之所以屡禁不止,比为有利可图。”安维轩应道,随即又狠狠的加上一句:“陛下,在臣眼中看来,办私报与贩私盐毫无二致,足可见这报纸之利不下于私盐矣。”
听得安维轩之言,赵构点头道:“不惜以身犯险,惟有此理以解释!”
坏了!
周执羔在心中大叫不好,连殿中群臣也听明白了,安维轩又来个更狠的,这是将礼部办报的经费来源给彻底停掉了。
一句办报之利丰厚足以媲美于贩私盐,便秦桧想要拨款与周执羔办报,也不得不有些顾忌。
再者若是周执羔连极为赚钱的办报生意都做不了,这能力便要教人怀疑了,那他还有做这位秦太师手下走狗的资格么?
……
散朝后,一众臣子按资历三三两两退去。
晃谦之与安维轩保持距离,在所有人的眼中看来二人形同陌路一般,
进了礼部,直至到了后院,在人员极为稀少的后衙花园,二人见了面。
看到安维轩,晃谦之苦笑道:“本官以为之前己经很高看了驸马,却未想到驸马的高度,是本官始料未及的。”
安维轩笑道:“吾本非此意,奈何他周部堂却只以为自家聪明,以为能将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却不小心会翻了船。”
此时的晃谦之面上也尽是不满之色:“驸马也太狠了,生生将礼部的入项砍去十之八、九,仅些许那发卖的度牒,是要教礼部上下喝西北风么?”
不理会晃谦之那幽怨的眼神,安维轩只笑道:“礼部里隶属于我知识产权司下的官吏,安某是万万不会教他们吃稀喝稀粥,还要教他们有酒有肉。”
说到这里,安维轩又是一笑:“恭喜侍郎大人了。”
“恭喜我做甚?”晃谦之不解。
安维轩说道:“今日那周尚书己经向陛下举荐侍郎大人做春闱主持人员,至少一个副知贡举应该能拿到手里了。”
“眼下才八月,距离明岁春闱还有半岁时间,此时言之尚早。”晃谦之摆手道,但眼中兴奋之色愈浓。
……
后世寻常人买本书是非常平常的事情,但在古代,读书只是少数人才拥有的权力,别说是穷人家的孩子,便是解决温饱的寻常人家孩子了是读不起书的,这些孩子之所以读不起书,是因为古代的书籍实在是太贵,贵的教人无法承受。
在华夏古代,为了表觉得对先贤文人的尊敬,看到地上掉块纸都要捡起来,更不要说古人会像现代人一般,如厕后会用纸来擦不可描述的器官。
早在东汉末年,宦官蔡伦就改进了造纸术,将纸由原本高不可攀的价格,降到一个大多数人都可以接受的程度,但此时的纸依旧昂贵,哪怕是到了宋代,造纸术依旧是门高科技,寻常人是用不起纸的。
本朝庆历年间,杭州书肆刻工毕临摹就发明了活字印刷术,只可惜还未来得及推广,毕昇就去逝了,所以直到现在,南宋不论是官方还是私人书商印书,用的都是雕版印刷术,而非活学印刷。
所谓的雕版印刷,是先把要印刷的东西雕刻到一个版面上,如果有一个字刻错了就要重新再来。这样以来,书的成本中的人工费部分就非常高了。
安维轩能读得起书,权因家境尚还过得去,但买书时也是紧咬牙关。一本书动辄数贯,贵的甚至要十几贯,都够买几亩地的了,便是中产之家有孩子读书也舍不得买书,大抵都是向人借书来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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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朝后,周执羔走的很慢,被所有人拉在了最后,身影格外孤单而寂寞。
此时周执羔的心情格外不好,但此时在大内宫禁之中,想发火都寻不到发火的地方。
办报,说起来好处极多,但没了朝廷银钱的支持,只凭着礼部那点进项能撑起来么,而且就在刚才,做为礼部小金库最大来源的教坊,被安维轩请求官家蠲罢了,给自己来个了釜底抽薪。
但这报纸,自己能不办么?办不好,则意味着自己在官家在秦太师眼里,一丝办事能力也没有,往大了说,自己在官场上如何能百尺竿头再进一步?往小了说,自己连做狗的资格都没有了。
所以,周执羔咬紧牙也要将这报纸办将出来。
没有办报纸的经验,但总看过罢,周执羔走到礼部门前停下脚步,转而向进奏院行去,去向进奏院取经,毕竟此前朝廷惟一的官方邸报便是出自于进奏院。
见得周执羔大驾光临,进奏院的一干官员忙迎上前来,听得周执羔的来意后,忙带周执羔去印社参观。
正所谓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进奏院中,令抄报写报人员就二、三十人,除此外还是报坊的工匠几十个人,另有负责送报的报人若干。
按着进奏院的模式,周执羔计算了一番,饶是本朝人力成本很是便宜,但教周执羔计算之后,立时生出崩溃之感。
一个熟练的刻字工人,一个月需钱三贯,也就是说每天要一吊的工钱,这样以三十个工匠计算,一个月就要花费至少九十贯钱,加上抄报人员送报人员,这三样一月近三百贯。
除此外还纸墨也是一笔不小的花费,还有日常的办公消耗,如此算下来一月至少要四百贯钱的基本费用,而以三文钱一张报纸的价格还计算,一月要售卖十五万份才能保本,卖到二十万份以上才能略有赢余。
一个月最低不少于四百贯的花销,教周执羔很是头痛,没有了教坊只靠卖度牒能有几个收入,而且没了教坊,礼部真得只剩下清水了,若再将度牒的那一点收入花了,礼部的一众官员吏员只剩下骂娘了。
但是不挪用这卖度牒的钱,办报的钱从哪里来,总不能教自己掏腰包罢?
“安小贼,你不仁,便休怪周某不义!”
为了钱,周尚书愁呐,愁到最后忍不住顾不得自家斯文,破口大骂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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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爷,伎人们寻来了,口口声声要见官人,小的看情况很是不妙,官人还是去别的地方躲躲罢。”
就在安维轩在自家廨所办公之际,柱三着急忙慌过来禀道。
伏首案头的安维轩也听到外面传来吵闹的志撞,抬起头很是不解的问道:“教坊不是蠲罢了么,他们来纠缠做甚?”
“不知是谁告诉他们,是官人您请求官家蠲罢的教坊,所以这些优伶伎家都来寻官人了。”柱三禀道,说到这里听得外面越来越近的吵嚷声,柱三又说道:“官人,且快些随小的从后门走脱掉罢。”
“无知蠢货,想是这些优伶受人挑唆才有这失态之举。”安维轩立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又不解的问道:“为何这些吏员不阻止他们。”
听安维轩言,柱三很是无奈的说道:“官人,这几日您一直忙着写产权司的这些规制,怕不是魔怔了,您向官家谏言蠲罢教坊,礼部的这些吏员们没有外快油水,如何喜欢官人您,这些人不暗中与官人您使绊子己经是很不错了。”
知识产权司初创,安维轩要忙的事情太多,这个时代的人限自认真,实在没有后世人的想像力,安维轩只能依靠自己前世的记忆来完善相关法律法规,完善相干的制度与办事流程,故而要写很多的策划、规划,整个人埋身于案椟之中,免不得少了之前的机灵劲,神经有些大挑。
“驸马爷在这呢!”
就在安维轩被柱三拉起来之际,嘈杂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随即廨所大门被人推开,一众男男女|女老老觉少少涌到安维轩近前,将安维轩与柱三包围起来。
“你等休想胡来!”见得一众伶人涌入廨所,柱三色厉内茬的说道。
不理会柱三,有个伶人行到安维轩近前,不阴不阳的拱了拱手:“我等要问问驸马爷,为何在官家面前建议蠲罢了教坊!”
“对,驸马爷为何向官家进言要蠲罢教坊?”
……
那伶人话音落下后,一众人立时跟着附和起来,大有要手撕安维轩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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