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郎老大人……”
听得安维轩话语,那庄知县心里忍不住叫苦,想说些什么又忙闭上了嘴。
再看充任岁币副使的盱眙军通判陈成,则是一副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神态。
忠魂附体的安维轩又将手一挥,指着天长县一众差伇劳役,训斥道:“你们这些木头都还愣着做甚,将银两与不合格的绢帛送回盱眙库中,明日再择取些成色上佳的运来!”
听得安维轩训斥,那庄知县忙按指挥一众差伇劳役按吩咐办事。
……
“陈副使,请来这边一叙!”
那负责岁币交割的金国萧副使于愕然中醒悟过来,向着陈成使了个眼色。
与安维轩告了个假,陈成随了过去。
“你们这位安正使是个什么来头?”不待陈成说话,那萧副使直接问道,一脸恼怒的以手指了指脑袋:“这位安正使莫不是读书读坏了脑袋,一点规矩也不懂?”
“萧大人莫要使气。”陈成劝道,又说:“据说这位侍郎大人是皇亲国戚,素来不为我朝宰相所喜,据说宰相老大人是为了收拾此人,才将此人派来交割岁币的。”
听言,那萧副使面上怒意更甚:“你们秦丞相不喜欢此人,便教此人来祸害我等?依他这副呆气,你们想教这岁币交到什么时候?”
陈成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得说道:“朝廷任命,非我等小臣所能左右!”
“好,好!”那萧副使怒极而笑,一连道了两个好字,威胁道:“那陈大人,这岁币你等便慢慢缴罢!”
说罢,袖袍一挥,行到那金国的岁币正使身边,一起嘀嘀咕咕。
见吏役、孔目交银两、绢帛皆数整理完毕,记录好账目,安维轩向着那金人的正副使得拱了拱手:“今日时间不早,二位大人早此歇息,明日安某再来搅扰。”
金国负责交割岁币的两位使者也向着安维轩拱了拱手,一脸冷笑的目送安维轩离去。
……
行到淮河岸边,一众丁役将银帛装船的时候,安维轩与那庄知县说道:“明日庄大人再将这些银帛搬运过河,莫要再换新的。”
那庄大人摇头道:“侍郎老大人,这样耗下去与我大宋何益,徒劳民伤财,还不如与他们些好处来得利落,也省却了侍郎老大人的许多麻烦。”
随在旁边的陈成也是说道:“侍郎老大人,下官本不想多讲,但还是忍不住要提点一二,那交割岁币的金使己意难为侍郎老大人,还望侍郎老大人|权衡利弊……”
见二人俱有反对自己之意,安维轩笑问道:“二位大人是想应付完差事原地不动,还是想叙迁一级?”
听言,那陈成与庄知县不禁对视了一眼,怦然心动。
安维轩继续说道:“二位大人若想进步,便依安某的安排做事;若不想麻烦,大可以辞了这临时差遣,本官再向盱眙军征个官员充任便是。”
心动讲心劝,但想到安维轩与朝中恶劣的关系,二人的心动立时变成悸动,更不敢动。
陈成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下官听闻侍郎老大人与秦太师素来不睦,我二人搭了侍郎老大人的便车升迁,怕是要被太师记挂!”
听言,安维轩笑问道:“在此之前,你二人可识得安某?可曾有过交集?”
那庄知县说道:“下官不过一芝麻绿豆大的官儿,如何能结识侍郎老大人。”
“那秦桧如何会将你当做安某的人?安某又如何会连累与你二人?”安维轩反问。
……
看着庄知县领着一干人装好银两绢帛渡河。直到安全无恙抵达河对岸后,安维轩才与陈成等人返归那充当临时住所,用竹木搭建起的屋棚。
打量着眼前的临时住处,柱三只摇头道:“官人,这住处也太寒酸了罢!”
“不挡风不挡雨的,若来了风雨可如何是好。”周三也叹道。
临时搭建在淮河岸边的竹木棚子实在简陋的很,四下漏风不说,逢个雨雪天气怕是连人都住不得。
而安维轩则抬头看了眼天空,立时变了颜色,只向周三骂道:“你这厮说甚不好,偏说这个!”
陈成望着天空,也是一脸的苦笑:“这两日天气转暖,一直不像是什么好路数,今晚或明日怕是要变天了。”
当夜,正如陈成预料那般,当夜亥时过半起了风,风由小到大只吹得这用竹木临时搭建的竹木棚子瑟瑟发抖咯吱作响。
风起了,气温随之下降,寒风顺着竹木间的缝隙透入屋内,令睡在竹榻上的一众人从梦中冻醒过来,紧紧的将棉子裹紧。
安维轩倒还好说,铺在身下竹床上的是完颜亮赐与的熊皮,身上盖的是丝绸里面填充蚕丝的被子,很是保暖,被子上又盖了件貂裘,故而暖和得很。但从竹木板墙壁透过的冷风,刚刚入睡的安维轩不多时冻醒过来。
与安维轩相比,柱三、周三一干人要凄惨的多了,莫说什么盖貂裘、铺熊皮,便是连丝棉被也没有一床,铺盖的是麻布里装着芦絮或是杨柳絮的被子,好些的里面填了鸡毛、鸭毛、牛羊毛,保暖的效果能好到哪里。
竹榻上是躺不得了,柱三、周三连同护卫周全的郑昆、郑保齐齐起来,在四人居住的屋棚晨生了盆火取暖,奈何烤暖了前面,寒冷的气温仍教人冻得难受,无奈之下只得披起被子。
烤着火,又裹了裹披在身上的被子,柱三与周三说道:“你这厮真是个乌鸦嘴,说变天真的变天了!”
“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对此,周三很是委屈,却见门开了,忽的立起身来:“陈大人,您也起来了!”
说话的时候,一众人齐齐的立起身来。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身为副使盱眙军通判陈成,陈成也蹲在火盆边搓了搓手:“天太冷,实在是睡不着!”又招呼到:“天气寒冷,你们全都坐下来烤火,莫要拘于礼节。”
见陈成倒也和蔼,柱三一众人坐下来继续烤火。
身份差别太大,众人寂然不然贸然开口。
为打破宁静和尴尬,陈成开口问道:“天气这般寒冷,侍郎老大人能休息的好么?”
周三只说道:“我家官人身下铺的是金国皇帝赐下的熊皮,盖的是丝棉被与貂裘,如何能觉得寒冷。”
“金国皇帝赐下的熊皮?”听言,陈成不由的吃了一惊。
“我在外边便听到你这厮来讲我……回去后少不得挨罚!”
就在陈成欲追问之际,只见屋门开启,披着一袭貂裘的安维轩出现在门口。
“官人……”周三的脸难为的如同苦瓜一般。
陈成与一众人忙起身行礼。
示意众人不要多礼,安维轩进得屋棚,坐在火盆前搓了搓手,下意识说道:“午间的温度差不多在零上十几度,晚间怎突然降到零下十多度,这天气也太极端了些。”
听得安维轩话,那陈成怔了怔,很是恭敬的请教道:“老大人,方才您说的这是什么意思,下官是一句也没听懂。”
陈成发问,安维轩才意识到自己犯常识性错误,这个时代是没有温度概念的。
但陈成既然相问,安维轩也不好不说,只细细解释道:“安某将水刚刚结冰的温度定为一度,而煮水至沸,设为一百度,再将之间分成一百份,每一份为一度。以此为论,人的正常体温应在三十六度五左右,高于三十七度则为异常,高于三十七度四,即为郎中口中所说的发热,是为生疾之兆。”
虽然安维轩表述的极为模糊,但仍是教陈成听得云山雾绕,不得不拜道:“侍郎老大人博学,下官不及也!”
说话的时候,从墙缝里透过的冷风教陈成不禁打了个哆嗦,只苦笑道:“这身前烤暖了,背后实在是冷的紧。”
“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安维轩只叹道。
“老大人说的好!”陈成应道,又说道:“下官隐隐约约记得,曾听闻有人说侍郎老大人是本朝填词写曲儿的大家,不比本朝以前的诸位相公逊色半分。”
“不过是朋友们的抬举罢了,当不得真。”安维轩笑道,忽然间想起了些什么,只说道:“今日此情此景,倒教安某有触景生情感悟,便苦中做乐一番。”
“老大人有大作出口?”听言,陈成欣喜,“下官今日有福气了。”
安维轩于脑海中回忆片刻,只念道:“朔风怒吼,大雪飞扬,征马踟蹰,冷气侵人夜难眠。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壮士们,精诚奋发横扫黄淮原。伟志兮,何能消减,全民族各阶级团结起来,夺回我河山。”
“好!”听罢,陈成叫了声好,却又犹豫道:“下官是绍兴十二年的举人,寻常也通晓些诗词,恕下官学识孤陋浅薄,侍郎老大人方才的词作的词牌,下官从未曾听说过。另外,这‘阶级’二字做何解释,下官也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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