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个私盐贩子？这么说，你有手下？”胡宗宪的眼神，却又渐渐锋利起来，王大头看起来不能对霍曼殊造成伤害，但他如果是个盐枭，却就不是这么讨论了。
“咚咚咚！”王大头一下子跪在地上，拼命向胡宗宪磕头。
“秀才，你就弄死我吧，弄死我吧，我受不了了，我要有手下，我要有手下我还在这里当什么伙计？”王大头极为无奈地说道。
但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胡宗宪已经不在眼前了。
因为胡宗宪没有心思陪他闲聊。
而且胡宗宪也不可能只听王大头的一面之词。
所以他很快就来了到铁匠铺。
“瞒上不瞒下，没错，我这里有私盐，汝贞你若是想要，只管开口。”铁匠铺的东主，是跟胡宗宪一起考上秀才的同窗，在面对胡宗宪的询问时，很坦然地承认了这个事实。
他听着胡宗宪的问题，毫不犹豫地说道：“王大头啊？那个头特别大的家伙对吧？是，那是私盐贩子，在县城里的中间人，私盐贩子不愿直接在城里跟我们交易，以防我们串通衙门把他们一网打尽。所以他们在城外，交货给中间人，再由中间人交到我的铺子上去。因为当天就要把钱货两清，这中间人其实并不需要什么江湖地位，也不需要什么威望，只要有家小担保就能做，赚不了几个钱的。也就是出几分苦力。”
“昨天王大头过来，跟以前交货的时节，差不多吗？”胡宗宪提出这么一个问题。
那铁匠铺的东主听着，想了想却就点了点头道：“应该是差不多的。这没有个准确时候，差不多就是这几天。”
于是胡宗宪离开铁匠铺之后，就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极为无奈的地步，那就他不知道从何着手了。
“这不对，凡事总是有利益的。”他抒着太阳穴，走在街上，颇有些失魂落魄的。
难道一切都巧合？
街边有卖豆花的，胡宗宪掏了几个铜板，递给卖豆花的老头，打了一碗豆花，坐在马扎上，慢慢地喝了起来。
似乎食物，是现在唯一能让他放松，以及让头脑更清楚的东西了。
他很快就吃完了一碗豆花，但平时极为贪嘴的他，却真的连豆花是什么味道，都不知道。
“总归是有人向霍姐姐动手的。”他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我会鬼打墙呢？也许是跟黄大胖子和杜大少喝的那酒里，有人下了类似横唐之类的致幻药物？”
不过当把怀疑转移到黄大胖子跟杜大少身上时，胡宗宪就觉得这更不对了。
因为当时他们两人是醉倒的，而直到刚才胡宗宪去王大头家时，杜、黄两人都还没醒呢。
“我要送封信去南直隶。”胡宗宪去衙门找到了陈典吏，对他这么说道，而后者想了想，点头应了下来。
于是胡宗宪马上提笔写了一封信，是给霍长觉的信，这是他短短时间里，发给霍长觉的第二封信了。
而寻找不到原由的胡宗宪，准备先回家里睡上一觉再做打算，因为昨天晚在地窖里，他压根就没怎么合过眼。
但是迷迷糊糊走在街上，跟路过的人等打着招呼，他便困得有些难受了，渐渐地有些支撑不住，他只想快一些回家去睡觉。
走着走着，他困得拼命滴鼻涕了，于是开始扶着墙壁向前，反正走多几步就到家里所在的横巷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胡宗宪发现，天色渐暗，而自己，仍然还没有到家！
他努力地睁开眼睛，睁开眼睛。
街上这次不是没有人，刚刚入夜，还有三三两两的行人，他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看见前面卤肉铺有灯火，便走了过去，跟卤肉店老板打了声招呼，喝了杯茶，又买了些卤肉：“借个灯笼照路吧，明儿拿过来还给您。”
本来就是街坊，卤肉店老板当然不会拒绝：“让俺家老三送秀才回去好了。”
但是胡宗宪拒绝了，他拿了灯笼，开始往回走，他要找到昨天晚上，怎么鬼打墙的原因。
灯笼在手里，但胡宗宪觉得自己困得快要睁不开眼睛了。
他走了不知道多久，却又发现，前面有亮光。
看起来，是还没有收店的卤肉铺，胡宗宪走了过去，他还没开口，卤肉铺的老板却就跟他打招呼：“秀才，这灯笼不急的，你明儿有空再捎回来就是。要不还是我让老三送您回去吧？”
胡宗宪咬了咬牙，看着外头，仍有三三两两的行人。
“不用麻烦了，我是想了想，这肉不够，还得再买些。”胡宗宪笑得有些牵强，硬是扯了个理由出来。
让卤肉铺的老板派人送他回去，跟躲在某处发抖有什么区别？那样是不可能找出真相的。
也就不可能找到那杀伤了霍曼殊有家伙。
胡宗宪觉得，只要自己找到这其中的关窍，这鬼打墙的关窍，就能找到那对霍曼殊下杀手的家伙。他要让那家伙付出代价！
看着胡宗宪提着灯笼远去的背影，卤肉店老店的三儿子有着着急了，想要窜出去搀扶胡宗宪，却被卤肉店的老板一把挡住：“老三你要去哪？”
“爹，我去送一送秀才，都是街头巷尾的。”半大少年的老三，一脸的憨厚。
卤肉店的老板从案板后面，探了半个身子左右打量了一下，又缩了回来，对着三儿子说道：“你也知道街头巷尾的邻居啊？那秀才的秉性咱们就得敬重，秀才说了让咱们别送，就不要硬去送。你不信，随便挡个人下来问问，是不是这理？”
三三两两的行人，尚未归家，还有街上来往着。
半大少年的老三缩了缩脖子，讪笑应了一声：“爹您说不送咱就不送嘛！用得着训我么？”
然后他把手上握着的切肉尖刀，方方正正搁在案板上，一脸憨厚的少年，便往后头去了。
天色渐暗，行人依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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