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胡宗宪就不明白了。这说好了出镇就动手的，不过他回头一看，却就也只有苦笑。
因为跟在他们后面的，却是小桃红和李婉卿，还有一个赶着马车的车夫，这让霍长觉怎么下手？
“甩开他们。”胡宗宪毫不犹豫地对霍长觉说道，然后自己翻身就上了从包典吏那里借来的马。
霍长觉的骑术自然是没得说的，胡宗宪也算是能骑得了马，虽然技术一般，但至少进了树林，把马车甩脱不是什么问题。
跑了有一铺路左右，胡宗宪因为马速太快，颇有些手忙脚乱勒住了马：“霍大兄，得把这后头清理一下，以免有人跟上来。”
“只管走便是。”霍长觉闷声闷气地答了一声，胡宗宪回头去看，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霍长觉手里倒持着一个树枝，随着马匹的行走，他用这树枝扫过身后的马蹄。
绩溪县便也只有这么大，又跑了七八里地，却就终于来到了杜漱石的庄园。
先是领着霍长觉去看了霍曼殊，后者倒是精神好了许多，也不再发烧了，侍候她的丫环说是胃口也不错的。
“大兄，你怎么知道我受了伤？”霍曼殊看着自己兄长赶回来，却就下意识以为，是胡宗宪看着自己受伤，不放心去把霍长觉找回来的。
霍长觉却全然没有心情去分辨这些，他气得咬牙切齿，醋坛大的拳头，捏得骨节发白：“向你出手的人是谁？敢向我妹子递刀，老子把他狗卵子都给捏爆！”
“行了，你别神气了，现在连谁出手的都不知道，要知道，我还要等你回来充头面人物？”胡宗宪冷笑了一声，伸手拔开对他来说，近似乎巨人的霍长觉。
他对霍曼殊说道：“霍姐姐，你别担心，好好养伤。我啊，去和霍大兄聊聊，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说罢了，不由霍长觉分说，把他拖了出来：“你接着装吧，要知道是谁，我二指宽的纸条递到衙门里，在哪不能把人逮着了？要你来充这脸面？再说了，在她面前，你还想提你那破事？”
“上峰让你放假省亲，叫你顺路看看，你倒好，就把案子揽上身了是吧？关你屁事啊！”胡宗宪近来很不顺心，随口就把霍长觉训了一通。
霍长觉自知理亏，却也就只能傻笑着，没有去跟胡宗宪分辨，后者说了两句，却就说不下去了。
倒是杜漱石过来问了一句：“怎么会提到百鬼夜行这个词？”
“很无聊的东西吧，反正我似乎没听说过，什么炬口鬼，食发鬼的，说得有眉有眼，我看着，就是一件灭门凶杀的案子，可那包典吏他们，硬要把那案子弄成鬼怪害人，大约是想着破不了案，把这黑锅扔给鬼怪背吧。他们编的那什么百鬼，滑稽得不行，食发鬼，就是好吃女人和婴儿的头发； 炬口鬼，就是口里会喷火，食物拿不到嘴里就烧没了。简直就是胡搅蛮缠！”
胡宗宪不以为然地数落着，显然他对于包典吏他们所说的什么百鬼是完全不以为然。
“还有什么，欲色鬼，笑死我了。”胡宗宪说着不住摇头。
可是慢慢地他就发现不对了，因为杜漱石的脸色，眼看着越来越不对劲。
于是胡宗宪只好停了下来，明显看起来，杜漱石是有话要说的了。
“这恐怕不是包典吏编出来的。”
“东汉年间，张衡的《东京赋》； 东晋年间的《搜神记》，包括《抱朴子》里面，都是有提过百鬼的。”杜漱石说到这里，却就停了下来，因为有丫环端了几样凉菜上来，又有人进来倒茶冲水。
等到这些侍候人等退了下去之后，杜漱石方才对着一脸好奇的胡宗宪说道：“欲色鬼，你觉得很好笑？它另一个名字，你听着也许就不那么好笑了。”
“欲色鬼还有一个名字，据说它就是五通神。”
当真听着这个名字，胡宗宪便笑不起来，五通神是坊间出了名的邪神啊！
而这还不够，杜漱石摇头叹道：“五通说起来，不过是淫祠吧，虽说有愚夫愚妇的香火，但是倒也罢了，却有一位，也是百鬼里面的，唤作：刑天。”
胡宗宪听着，一下子眼睛就睁了起来：“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
“没错，就是这位刑天。你也许该读读书了。”杜漱石指了指书房，他这里面，杂书却是不少的，至少能让胡宗宪马上就对于所谓百鬼，有一定的了解。
胡宗宪二话不说，连霍长觉都被他丢下在客厅，便跑进了杜漱石的书房里，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才一脸倦意地出来：“看来，麻烦大了。”
“人家说是百鬼夜行，还真能对得上。”杜漱石苦笑着说道。
而这个说法，胡宗宪无论如何的不愿意，也只能点头承认这个事实：“真能对上。”
能对上，是指孤月观的事件，萧铁壁便如“希恶鬼”上身，希恶鬼，就是希望他人做坏事，只要损人，哪怕不利已，希恶鬼也是极心满足的。
如此反推，萧铁壁干的那些事，隐约都能拉得上干系啊。
至于煞鬼尸魂，便是刚好对上那返魂的杜家老鬼。
几乎每一件，都能找得到对应的。
“包括那孤月观里，残缺不全的尸体，你说是他们生前陷入了迷乱，互相攻击，如果套上食肉鬼的名头呢？”杜漱石向着胡宗宪问道。
这是一个让胡宗宪无法回答的问题。
而紧接着而来的，是霍长觉的话题：“我真是觉得，这是有道理的，否则我刚才，就不会一言不发了。”
“比如你说夜里迷路，县城就那么点大，你竟会迷路，是不是要考虑一下，住不净巷陌鬼在其中搞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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