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小桃已陷入了昏迷,虽还有微弱的脉搏,却已没有了呼吸。在这水面之上,任是石保从精通溺水急救之法,可也难以施展。
他抬起小桃的下颚部,打通了气道,脚下向上踩水,有一下没一下的往小桃的口中吹气。至于有没有效果,也只能交给老天决定了。
或许是小桃命不该绝,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她口中竟涌出了大量的水。石保从连忙把手伸了过去查看呼吸,当指尖感受到那一丝热气后,终于露出了笑容。
虽然人还没有苏醒,可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也算是奇迹了。
雨已经停了,天色却渐渐昏暗。石保从精疲力尽地扒在木板上,一动不动。
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他强撑着不让自己的眼皮闭上,可那扒着木板的手却多次滑入了水中。
再这么持续下去,用不了多久,这失血后的虚弱和冰冷的水温也会要了他的命。
随后的一段时间里,石保从一时清醒,一时昏迷。好几次都是被冰冷的湖水灌顶后才惊醒过来。
也不知这样持续了多久,四周一片黑暗,恍恍惚惚间,隐约听到远处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
他艰难地抬起头,好像看到了一大片的红光,犹如一条弯曲的火龙。他嘴角扬起,面露苦笑,心中认定这不过是人死前的幻觉罢了。
他暗骂这命运真是捉弄人,人家穿越都是风风光光,可自己这才不过一个月就又要死了。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终于放弃了挣扎…………
“三哥!三哥!快醒醒了。”
石保从再次恢复意识已在一个摇摇晃晃的船上,他睁开双眼看见王军雄那“可爱”的脸,伸出手狠狠的捏了一把,埋怨道:“你怎么才来啊。”
“三哥,我……我来晚了。宏达他……”
石保从缓缓地闭上了眼,这回他才清楚的感受到了眼中的湿润,过了半晌才问道:“我睡了多久了?小桃呢?”
“你睡了才一个时辰,刚一直在那说梦话,我这才敢把你叫醒。小桃……小桃她还没有醒来。”
“那赶快,赶快靠岸,找大夫,再晚就来不及了。”
王军雄有些犹豫,这路线原本是向着郓州城的方向去的,可进城怎么也要明天了,这突然之间要看大夫,可荒郊野岭的去哪里找啊,他赶紧劝道。
“三哥,咱们还是先回郓州吧,这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啊。”
“不要说了,宏达和不悔都死了,我不想小桃也出事,听我的,最近的县城登陆,救人要紧。”
“这……”
“这什么这,快去。”石保从怒了,大声吼道。
王军雄不敢反驳,连忙转头跑出了船舱。
原本,他想着直取东方奔郓州,可在石保从的强烈要求下,不得不做出改变。他询问了一同前来救援的渔民,一连问了几人附近哪有好大夫。他们都劝王军雄去张楼村。
据渔民们说,这张楼村是附近的十里八乡唯一有大夫的村子。一年前,村中住下了一位女大夫,这女大夫简直是华佗再世、扁鹊重生,有着起死回生的手段。无论是什么疑难杂症,到她手里都是药到病除。
王军雄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石保从。石保从二话没说,就让船直接驶向张楼村。
这因溺水而引发的脑缺氧昏迷,是越早治疗也好,不然很容易出现植物人的状况,在古代可没有高科技手段让病人维持多年不死。
他虽对这传的神乎其神的女大夫心里没底,可此时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进村的时候已是半夜了。王军雄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这帮渔民们服服帖帖的。小桃仍然没有苏醒,两个渔民前后抬着简易的担架,在前面走着。石保从跟在担架旁,紧张地握住小桃冰冷的小手。
这张楼村不大,不过几十户人家,村里静悄悄、黑漆漆的,这举着火把的大队进了村,引起村中狗儿的狂吠。很快大半个村都亮起了灯火。
一睡眼惺忪,披着长衣的老汉哆哆嗦嗦地走了出来,壮着胆子大声吆喝道:“大半夜的,谁啊?俺们村里可没粮食啊,告诉你们,俺跟老楚头关系不错,可别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喽。”
领头的渔夫喊道:“张叔,是俺啊,隔壁马营村的魏二。”
老头听到对方自报家门这才放松下来,大喊道:”你小子不好好在家睡觉,带这些人来俺们村干啥啊。”
“张叔,这几个……。魏老二刚想如实地说,可见火把下王军雄阴冷的眼神,连忙改口道:“出事了,这几个是游船的,不巧碰到了歹人。”
“遇到了歹人?净他娘地胡咧咧,别人不知道,你小子还不清楚啊?咱早就跟他们讲好了,他们也从不来北边,这些年都相安无事,你个娃娃瞎说个啥。”
“张叔,是不是南面的人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他们有个女娃子溺了水,想请仙姑看一下。”
“呃,这都什么时辰了,仙姑早就睡下了。”
“哎呦张叔啊,人命关天,行行好吧。”
张老头想了想,说道:“行吧,你们先在这等着,我让我家婆子去看看。”
正待张老头要回屋的时候,远处一清脆的女声传了过来,声音在这黑夜之中传的很远,“不必了,让他们过来吧。”
石保从冲王军雄点了点头。两人从渔民手中接过担架,向声音的方向走去。
他们来到木屋前,屋中长着油灯,一高挑的人影背着手在门前站立。
“进来吧。”这女大夫说完,自己先转身进了屋。石保从与王军雄抬着担架紧随其后。
屋中点着五六盏油灯,照的屋内是灯火通明。石保从这才看清眼前人的长相,他万万没想到这大夫竟然是个三十来岁的女道士。
女道士,身材高挑,足足比石保从还要高出一个头,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道袍,五官长得极美,却无任何的柔媚之感,气质高洁,宛如一朵盛开的兰花。
石保从发现这女道长正平和的看着自己,对这深邃的目光略有些不适,连忙扫视四周,发现屋中空无一物,只有炕上一个整理好的包袱皮。
他随口问道:“女道长这是要出远门?”
“人已等到,当然要走?”
“女道长,所等何人?”
道姑轻笑了两声,随即又摇了摇头。
石保从不肯放弃接着问道:“请问道长,道号上下,仙乡何处,尊师是何高人?”
“你倒是刨根问底,跟你说了也无妨,在下道号无尘子,在太华山的大上天修行,有个师父又不算师父,他无名无号,别人都管他叫麻衣道人。
“麻衣道人?难道是麻衣神相?”石保从惊道。
这麻衣神相可以说是看相学的鼻祖了,在信息发达的现代,大部分人都听说过麻衣神相,石保从虽不懂相术,却有着几分的敬畏,毕竟大千世界有太多科学也解释不了的东西。
无尘子没想到这十来岁的少年也知道麻衣神相。
她接着说道:“我有个师兄帮我算出,要在此地等将来的弟子,至于是谁却又不得而知了。我原本以为是你,可你的面相一看就是早夭之人。至于他嘛,面带将骨,眼藏杀气,非是我辈中人,与道无缘。没想到我要等的竟是这女娃娃!”
“小桃她溺水昏迷,请无尘子道长救她。”石保从抱拳说道。
“救她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道长请讲。”
“救醒之后,她要跟我走。”
“不行。”石保从斩钉截铁的回道。
“嗯,无论你同不同意,人我还是会救的,但你要想好了,看这女娃面相是龙凤之资,可却是大难临头,如果她不跟我离开这世俗的纷争,怕是九死一生,你好好想想吧。”
“道长难道没有破解之法?”
无尘子微微一笑,说道:“天机不可泄露,言尽于此。
“道长,跟你走这事,不如等小桃醒后,让她自行抉择如何?”
石保从一直在观察着无尘子的表情、动作,可对方身子一动不动,面如平湖,毫无波澜,实在看不出什么,无奈之下,也只好先搪塞过去,等人治好了再说也不迟。
“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却如此的滑头。罢了,随你们吧,如果我只身一人回去,也算是天意了。”
无尘子边说边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拔开瓶塞,一股浓重的药香从瓶中传中,她小心地倒出一粒白色药丸,轻轻放在掌心。待药瓶放好后,一只手掐住小桃的两腮,快速的把药丸送入了口中。然后她扶起小桃的身体,在背后仔细地推拿了一番。
“好了,一个时辰后,如果没大碍,她就醒了,倒是你,这外伤也需早治。”无尘子又拿出了一个小扁铁盒,递给石保从,说道,“白色药粉冲水内服。黑色药粉涂在伤口之上。”
石保从接过铁盒,万分感谢。当粉末触碰到红肿的伤口果然是一阵的清凉,疼痛感登时消失了大半,身子很快暖和了起来。
他其实早已困倦难耐,等着等着,一股睡意袭来,竟靠着墙边睡了过去。无尘子则在椅子上静坐,一言不发。王军雄觉得无趣,转身出去打点一二。
“三郎,你在哪里?”
睡梦中,石保从被小桃的声音所惊醒,连忙起身,抓住小桃的手,说道:“我在这呢,我在这呢。”
他刚来到床边,小桃就一把扑入他的怀中。
“三郎,我好怕,水里好黑,田不悔死了,我怕我也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小桃轻声抽泣,俏脸绯红,双臂紧紧环绕在石保从的腰间。
“不怕,不怕,我在这呢,我在这呢。”石保从轻轻拍打小桃的后背,心中却充满了苦涩,回想这一天来,已经有两个熟悉的人死在眼前。他不想小桃也出事,可如果真如无尘子所说的,该怎么办?
面对方才小桃近乎赤果的表白,他回想起自己穿越之后两人的点点滴滴,如果现在分开,心中虽有着万般的不舍。可……可也好过阴阳两隔。
他原本坚定的想法第一次松动了。
小桃这时才发现屋中还坐着一个人,一脸娇羞地推开了石保从的怀抱。
石保从也有些尴尬,介绍道:“小桃,这位就是救了你的无尘子道长。”
小桃听到,深鞠一躬,“谢道长救命之恩。”
这无尘子却只是微笑着点头,一对星眸不住的上下打量着小桃。
“道长,可有转机?”石保从焦急地问道。
无尘子摇了摇头,“不仅没有,反而是十死无生,
“道长你不是在吓唬我们吧。”
“大概四、五年前就是她的第一劫,不信你可以问问她。”
石保从的目光转向小桃。小桃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反而脸红了起来,小手悄悄地伸到了石保从的腰间,狠狠地拧了起来。
石保从吃痛,隐约觉得五年前的那第一劫,恐怕跟自己有关。
无尘子问道:“小桃你可愿意跟我走?”
“不愿意。我要跟我家公子在一起!”小桃摇了摇,干脆的答道。
“先别急着回答,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小桃依言来到无尘子的身边。无尘子靠在她的耳边轻轻说着什么,石保从却完全听到一点声音,只见对方嘴唇在动,却也只能心中着急。
最初小桃听的脸色煞白,说着说着又通红一片,低头偷偷地瞄了一眼石保从,撅着嘴,两只小手的食指不住的上下摩擦。
石保从一眼就看出,这动作是内心犹豫的表现,也不知道这无尘子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道长我跟你走!”小桃在那犹豫了半天,突然抬头说道。
无尘子笑着点了点头,“不枉费我在这村子里等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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