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时的王天林却面如死灰,已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勇气,就像一只待宰的猪羊,面对越来越近的屠刀默默等死。
他怎会不知这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一出,自己的那些咏月诗词不过是一堆狗屎,说出也只是徒增笑料罢了。
他垂着头,直勾勾地盯着身前的石砖地,脑中乱的像一坨浆糊。
可心中更恨,本想利用这次机会当众羞辱石保从一番,可哪成想,自己才是被羞辱的一方。
过了好久,王天林终于鼓足了勇气,说道:“我输了。”
全场顿时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欢呼声。石保从身后的三人尤甚,他们这几个月来受得窝囊气终于得以发泄。
众人皆知王天林为何不战而降。
可唯独一人,嘴巴张得大大的,一脸的迷茫。
李翰池至今也没弄明白这怎么就输了,一个什么鸟的千里共婵娟就这么厉害?
他本想向李多斌询问。可一转头,李多斌正闭着眼,在那摇头晃脑地诵读《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一脸的陶醉。
李翰池气的狠狠推了一把,露出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李多斌这才如梦方醒,自觉方才的失态,连忙正襟危坐。
“这就输了?”
李多斌咳嗽了两声,点了点头。
“没机会了?”
“没……没了吧!”
“到底有没有?”
“没有!”
“你上也不行?”
李多斌吓的一哆嗦,又赶紧摇了摇头。可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一脸纠结,最后目光却愈发坚定起来。
林翰池只好把目光转向了其余人,这些平时叫喧自己才思敏捷的人,也无一例外地垂下了头,不敢与其视线相触。
他再愚钝,也知大局已定,回想起比试之前自己所说的大话,所做的美梦。饶是他脸皮再厚,也觉得火辣辣的,而周围人群的欢呼声更像是在嘲笑自己一般。
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拽下了头上的红花扔在地上,狠狠跺上了几脚,然后转身推开身后结结实实的人群向外走去。
李翰池这一帮人,见领头的都走了,也连忙跟在身后。场中只留得王天林一人。
王天林过了好久才反应这是树倒猢狲散,李翰池已经走了。
他心中不禁悲鸣,自此一役后,自己恐怕要成为一个笑柄,王天林这个名字将在那些稗官野史之中成为这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的垫脚石,背上不自量力的千古骂名。
石保从见对方心神已乱,知时机已到,转头对王军雄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大声质问:“王天林,你买凶杀人,田不悔、李宏达皆是死于你手!你认是不认!”
这严肃的指控让场中再次沉寂下来。
王天林听到这话,一脸惊恐,猛地站起身,眼珠骨碌碌直转,忽地低下了头,片刻又抬起了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石保从说道:“我没有。”
在微表情中,这种时间很长又很“用力”地看着对方的眼睛,是一种典型掩饰撒谎的表现,想要努力让人信服自己的话,可表现得用力过度,适得其反。
石保从心中了然,越发认定这王天林必与此事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可为了更加准确,他还要再多问几个问题。
“王天林,你说你没有,那你那天出府后骑马去了哪里?你府门口的士卒可以作证,你敢说你没出城吗?”
王天林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磕磕巴巴地狡辩道:“我……我是出城了,不过……不过心情烦闷,去南边的巨野县踏青罢了。”
这摸鼻子也是撒谎的一个典型动作,因为紧张,鼻子会充血,从而有大概率去触碰,就跟撒谎摸脖子一样,都是一种安慰反应。
“可有其他人看到你向南走吗?”
“不记得了,没有。”
“那你家的邢老三何在?”
“他行为不端,被我赶回老家了。”
“那就是没人可以证明你当天去了何处喽?”
王天林抿着嘴没有回答,月光下,他的双手不住的相互摩擦着。
“王天林,那你敢发誓吗?”
“我……我有什么不敢的!”王天林脸色惨白,强作镇定,下意识地摸了摸耳垂,说道,“我王天林如果跟李宏达的死有关,就不得好死!被乱刃分尸!”
“好,你既敢发誓,我就让你见一个人。也让你死个明白。”石保从向身后喊道:“带上来。”
他身后的人群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道来,月光下,王军雄推着一人,来到了场中央。这人手腕上的铁链相互碰撞,当当作响。
王天林顿时吓得浑身发抖,后背一阵恶寒。
石保从看在眼里,冷笑一声说道:“看清楚了,这就是你们那天找的浪里翻,他已经指认是你和你家仆从指使他行凶。”
此时,王天林的大脑一片的空白,遥指石保从说道:“你……你放屁,他根本没看到我的脸,邢老三明明说浪里翻已经死了,死人怎么可能会说,这人定是假的。你栽赃陷害!”
在场的众人皆听得明明白白,这王天林跟李宏达的死怕是脱不了干系的。
李宏达也曾是书院的学生,他为人豪爽,仗义疏财,深受大家的尊敬。众人自然对王天林怒目而视。
这时,王天林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口误,头皮一阵发麻,连忙说道:“我……我的意思是,那人死了,我也是听邢老三说的,你知道宏达跟我……”他话还没说完,扫见众人的目光,浑身一紧,心中升起惧意,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转头就向人群外跑去。
书院的学生们就好像看到了恶臭的粪便,唯恐粘到身上,纷纷躲开避让。王天林借着这道人缝向外跑去。
王军雄冷声说道:“三哥,我都看出来了,这是做贼心虚,就是他干的……”
石保从眯着眼睛,目光深邃地注视着王天林逃跑的方向,说道:“虽无确凿的证据,可十有八九就是他了。”
“那还等什么啊,追上去啊。”王军雄也不管众人,就向王天林逃跑的方向追去。任凭身后的石保从如何呼喊也无济于事。
石保从心中大骂,这个蠢材,既已经确认是他王天林所为,往后有的是机会,犯不着马上动手,现如今上百双的眼睛都盯着咱们,如果王天林出了事,那咱们定脱不了干系。
“如今该怎么办?”金文浩着急地问道。
“能怎么办,追上去!”
石保从离开时不忘向铁乐山微微施礼。铁乐山虽沉默不语,可眼中却饱含深意。
凌风阁上,戚同文灌了两大口茶水,半晌才说道:“浩思兄,事到如今,还是还要尽快上报衙门,天林怎么说也是通判之子,由不得孩子们胡闹,万一出了大事,这宋律何存啊!”
仲孙浩思自然明白这事的严重性,“同文有所不知,那李宏达乃是天平军节度掌书记之子,自幼于石保从相熟。而使相与王祐之向来不和,如果那李宏达真是王天林所害,怕是要掀起大风浪啊。”
“那如何事好啊,杀人偿命也要州院判了才做得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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