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首《水调歌头》着实火了,连街边的小童都会高声诵读,烟花柳巷中的女子更以歌唱此词为荣。
可至于石保从是如何想出来的,什么说法都有,且传的是越来越邪乎。有人说他脑袋被驴踢过,开窍了;有人说是一隐士所作,借他的口传世罢了;更有人说这词是梦里神仙托梦给他的。
不少人认为理应如此。那石保从名声在外,是出了名的草包。而这首词却超凡脱俗,不像凡人之作。大家心中也更愿意接受这种神乎其神的说法。
这首词的说法虽多,可还是压不过天平军兵马都监王学名家的风流韵事。
就说王都监新纳的小妾与独子王军雄私奔的那点事如旱地惊雷,在郓州城里炸开了锅。
果然百姓们对于大户人家的秘闻最是喜爱,这种喜爱就跟现代人喜欢看明星们的绯闻是一样的,难以抑制,欲罢不能。
这也是因为人的好奇心是与生俱来的,不分时间、地点和空间。而在信息不发达的古代,这种秘闻经人口述,在酒馆、茶坊和巷子中慢慢发酵出各种各样的说法。
有人说这是现世报,这王都监以前也干过,天道有轮回,回到自己身上来了。
有人说这小妾正值碧玉年华,与王军雄的年纪相仿,这不过是青年男女之间的爱情罢了。
有人说两人早有奸情,更把其中细节讲的绘声绘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人在旁观看着呢。
更有人说这小妾本就是他王军雄订的娃娃亲,其实是他王都监扒灰。
…………
各种说法都有,传的是沸沸扬扬。
此时,石保从躺在罗汉踏上,翘个二郎腿正琢磨着呢,这都是谁的手笔,按理说王军雄无论如何也不敢回郓州城,更别说回都监府了,那是谁帮王军雄接那小妾出的城?又是谁可以在短时间内把消息传的沸沸扬扬。他心中有几个怀疑的目标,可却不敢肯定到底是谁。
如今王天林虽死,李宏达和田不悔大仇得报,可他心中却无丝毫的快意。这开局就极其的不利,有点像他大学时玩的一个电脑游戏,四人组队,刚跳伞落地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正在他怀念穿越之前的生活时,接替小桃的侍女冬梅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大喊道:“三郎,您快躲一躲吧,那王祐之闯进府门来了,口口声声说要找老爷。”
石保从一个鲤鱼打挺,从罗汉塌上蹦起,这虽然比他预想的要早了几天,可该来的总归还是来了,说道:“慌张什么,府内外都是亲兵,他王祐之就是长了三头六臂也进不来,就算进来了,怕什么,还有老爷呢!”
冬梅气的一跺脚,“还哪里有什么亲兵,一大早,老爷就带着夫人和亲兵出去踏青游玩了。如今府中不过三两个门子,其余都是些丫头、老妈子罢了。”
石保从心里咯噔一下,他从来都不是怀疑论者,可也隐隐觉得这事泛着股邪性,这早不出门晚不出门的,偏偏王祐之来之前带着亲兵走了。
他连忙问道:“这王祐之人呢?”
“听人说正往里走呢,好像是向咱们别院的方向来了,三郎你快躲躲吧。”
石保从穿上靴子,整理一下袍子,心说:“老子怕什么啊,不信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能把我如何。”
“来,让我去会会他。”他不顾冬梅的阻拦,大跨步的出了别院。
别说石保从了,就连王祐之也是一头雾水,这往日里守备森严的节度府,如今却西大门敞开。
他本以为在府门前比划比划逼石守信出来相见就够了,可如今却毫无阻拦的进了府。而没走多久,身后嘈杂的声音就消失了,转头发现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王二和那两名士卒也不见了,只有自己孤身一人。
可既已进了府,也就别想着退路了,他心一横,管他三七二十一,往里走就是了。
这是他第一次来石府后宅,后宅很大,小路纵横,走了好久,也找不到一条大路,反而糊里糊涂的来到了湖边。正巧看到湖的另一头有一条种满了桃树的小路,就想过去瞧瞧。
这时,石保从出了别院的门向南走,而王祐之沿着湖边向北走,两人就这么在凉亭处相遇。他们看到对方同是一惊。
王祐知虽然丧子,可这疯劲一路上也泄的差不多了,眼前的少年他认得,是石家的三郎,石保从。他闯进别人的宅子,一时间也心生怯意。
而石保从本以为这王祐之孤身一人不足为俱,可见对方披头散发,手拿尖刀的凶样,心中也是犯嘀咕。
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盯着对方,谁也没有先动一步。
石保从的脑中不停地做着头脑风暴,觉得这事越来越蹊跷,就算王祐之手持利器,可又如何孤身一人来到这府邸深处的。
家里的门子们就算拦不住可怎么说也要跟在身后小心照看,更不用说通判府前那几号士卒了。而亲爹石守信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这时带着亲兵出城了。
他总觉得有人在背后操纵着一切,脑海中隐隐浮现出林先生,可他如此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突然,石保从灵光一闪,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心中暗骂,“难道这是要让老子背锅?”
他也不管想的对不对,就要离开这是非之地,离王祐之越远越好,转身就向回跑。
可王祐之又怎知对方的想法。他只道石保从心虚了,把那王军雄藏在了石府之中,哪肯轻易放对方离开。
他怪叫一声:“把王军雄给我交出来。”然后挥着尖刀就冲上去了。
石保从心中大骂卧槽,这老爷子疯了吧,脚下更不敢停留,跑的更快,边跑边喊道:“王军雄跟他爹的小妾私奔了,全城都知道。你来找我作甚!”
王祐之不答,提着把尖刀在后面吱哇乱叫,甚是骇人。
两人一前一后将要跑到别院的门前,就待石保从考虑进不进去的时候,突然一道凌厉的破风声由远及近,紧接着他感到左脚的脚踝传来一阵剧痛,本已抬起的左腿不听使唤,刚挨上地就像棉花般软了下来,身体猛地前倾,摔了个狗啃屎。
他哎呦一声惨叫,可知身后还追着一个疯子,忍着剧痛连忙转身。那王祐之一手举刀,眼中泛着红光,就好像见了猎物的饿狼般冲了过来。
石保从吓得赶紧闭上了眼睛,心中喊道:“我命休矣!”
可当王祐之离他还有两步远的时候。又是两股破风声袭来,是两粒石子大小的东西直直的打在王祐之两腿的的膝窝处。
这王祐之更惨,双腿就像断线的风筝一般,咚咚两声,膝盖狠狠的跪在了地上,身体随后来了两个前滚翻,刚好滚到石保从的身前。
石保从睁开双眼,扫了一眼一动不动的王祐之,心中一阵无语,他已确定是谁在搞鬼。这不,远处墙头那人正望着这边呢。
他抬头冷冷的注视着林先生,心中骂道:“这老鬼真不是个东西,跟我来硬的。看来这锅,我是要背定了,也不知道这王祐之死是没死!
石保从气的向林先生伸出了中指。可林先生哪知其中的含义,还以为是告诉自己他没事呢。
这出大戏就算正式开始了,林先生颠了颠手中剩下的石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心说这孩子有点意思,遇上了事,还算沉稳,并不像之前想的那般无用,可能自己之前还真小觑了他。或许就像王军雄说所,自己和石家将来的出路在这个孩子身上也说不定。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能不能渡过此劫,就看他的命了。
石保从还在思索着林先生的动机。突然这时别院外头的长廊上跑来一大帮子人,这些人他一个都不认得。但这时间也真是巧,心中又给林先生记了一笔。
来的人里,一圆脸汉子跑在最前头,看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得王祐之,突然嗷一嗓子大喊道:“我的老爷啊,你是怎么了。”
他“噗通”一声跪在王祐之的身前,嚎啕大哭。
石保从心说你光哭有什么用啊,赶紧看看人有没有事啊。
圆脸汉子哭的眼睛红肿,抬头抹了一把眼泪,指着石保从喊道:“石保从,你敢伤我家老爷,我跟你拼了。”
石保从见这圆脸汉子要上前,连忙说道:“你别动啊,我跟你说,你家老爷的死活跟我一点关系没有,我们是前后脚摔倒的,我劝你有这力气赶紧看看他有没有事吧。”
“前后脚摔到,你还真敢说,怕是街边唱戏的都不敢这么演。”王二又把目光放在王祐之的身上,伸出手边想要翻动王祐之的身体。
就待身体刚刚抬起的刹那,石保从从那缝隙中看到了他最不愿见到的一幕,地上有一大摊暗红。他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心说,这下完了,出事了,这老爷子前滚翻,刀怎么不甩出去啊,如今那牛耳尖刀是直直地插入腹部。
待身体彻底翻转,王二也看到王祐之腹部的刀柄,吓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喊道:“杀人了,杀人了,石家杀人了。”
这时林先生不知从何处跑来,脸色比平时更加的惨白,他原本只希望这王祐之摔个骨断筋折,心中暗叹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他对身后的兵卒喊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赶紧送医啊。”
王二一摸还有鼻息,连忙跟众人抱头的抱头,抱胳膊的抱胳膊,抱腿的抱腿,慌慌张张的往外拉。
他走前还不忘对石保从说道:“石保从,我家老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偿命。”
人走后,只留下了石保从和林先生两人,两人互望着对方沉默了半晌。
林先生突然说道:“之后就辛苦三郎了。”话音刚落就飘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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