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李祐感觉到一股窒息般的疼痛,脑海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训斥自己,瞧瞧你干的好事,为了三个异族的孩子,搭上了自己这边数十人的性命,你怎么还能心安理得的在这里躺着?以后还怎么能心安理得去面对他们?
无边的黑暗在吞噬着他,李祐只感到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站在一个海岛上,四周的海水奔腾呼啸,等到一阵大风刮过,海浪铺天盖地,但是当他定眼望去时,只见那翻滚的浪潮中,竟有着一个个人在其中挣扎,他们一个个以发覆面,双臂在空中挥舞,似乎想要抓住什么,等到浪花近了的时候,李祐分明听见,他们嘴里竟然呼喊着自己的名字,在向自己索命。
那是一个个在夜袭中丧命的将士们,李祐只感到浑身冰凉,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迹,恐慌,不安,害怕,愧疚,无力.......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整个人再也无法维持那份从容和平淡。
“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是我杀了你们,不是我动的手,你们不要来找我啊,不是我,不是我......”
一滴滴泪水自他的眼角流淌出来,渐渐的汇聚成了行,那是苦涩的泪水,原本站着的他此刻也已经披头散发,跪坐在地面上,整个人嘴里还在呢喃着。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完全深陷进情绪中不可自拔的李祐,躺在床上的脸上也有着两道泪水汇聚成行,嘴里也在呢喃不清的说着什么,整个人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
这可把刚刚端着一盆热水进来的雨儿给吓坏了,只见她顾不上为李祐擦拭脸庞,两只小手紧紧的握住李祐的一条胳膊,拼命的摇晃着。
“殿下,殿下,殿下,您可别吓奴婢啊,您这是怎么回事啊?殿下,您醒醒啊,醒醒啊。”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李祐茫然无助的时候,突然自远方天际传来了一声声殿下的呼唤声,只见原本抱头蹲在地面的他渐渐抬起了头,眼神有些茫然的看着声音传来的地方。
“这是.....雨儿。”
沙哑的声音从他的口中传出,整片空间随着那道声音的传出而支离破碎,李祐重新感到自己回到了自己的身躯,那个躺在床上的身躯。
“雨儿。”
转过头去,李祐看到了扑倒在自己身上,眼眶通红的雨儿。
“殿下,殿下,你终于醒了。”
原本就已经精疲力尽的雨儿,听见李祐的这声呼唤,不知道身体从哪里又迸发出一股气力,原本紧紧的握住李祐胳膊的双手也猛地松开,双掌合一,嘴里还念念有词。
“感谢观世音菩萨,感谢佛祖,感谢玉皇大帝......”
原本有些消沉的李祐,看到雨儿的这般模样,只感到一股暖流涌遍全身,那是一种温暖,被人关心的感觉,不过一时间也感到有些好笑,因此不免开口打趣道。
“雨儿,你这是拜佛呢?还是拜道呢?怎么又是佛祖又是玉帝的?”
“呸呸呸,殿下不可乱说,只要殿下平安无恙,那让雨儿拜什么都行。”
看着李祐满是汗水的额头,雨儿急急忙忙的将刚刚端进来的那盆水重新端了过来,拧了拧毛巾,轻手轻脚的帮李祐擦拭着额头和脸庞。
“殿下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刚刚那模样,吓死雨儿了,雨儿在这个世上就殿下一个人了,若是殿下有了什么意外,那奴婢该怎么办啊?”
雨儿一边帮李祐擦着脸庞,嘴里一边还在念念叨叨的,整个人的眼圈又红了起来,泪水在眼眶中打着滚,随时都会滴落。
“好好好,孤答应你,以后一定不会这样了。”
李祐看着泪眼婆娑的小丫头,在想到先前小丫头那般担惊受怕的模样,心头不免一软,努力的抬起一只胳膊,用手握住了小丫头的一只手,紧紧的握住。
“啊。”
被李祐突然的握住一只手,小丫头本能想要抽出来,可是没想到李祐用了那么大的力,无论小丫头怎么努力都抽不出来,一时间小丫头羞得是满脸通红,手足无措,就连原本喋喋不休的小嘴,都停了下来,什么也说不出来。
李祐看到小丫头这般模样,心头也是一喜,再次用力握了握那只小手,便顺势松开了,小丫头则端起水盆,急急忙忙的向门口走去,头都不敢抬起来,嘴里嘀咕着。
“殿下就知道欺负奴奴。”
躺在床上的李祐听见后不免哈哈大笑,那爽朗的笑声更是让雨儿羞得无地自容,只能落荒而逃般的逃出了营帐,再也不敢进去。
笑过之后的李祐,重新恢复了一脸的平静,刚刚那一小段的插曲,将他的心绪重新恢复了平静,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已经发生过的事,他没有能力再去改变,但是对于将来发生的事,他有绝对的能力去改变,因为自己的一时心软,放掉了一个小孩,没想到最后竟然会给自己这群人带来这么大的伤害,这是自己的过错,自己只能勇敢的面对,这个时代,是一个狠人辈出的时代,朱温,李克用,李茂贞......没有一个是好相与之辈,若是自己不能够振作起来,那么留给自己的,恐怕唯有死路一条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唯有走下去,李祐还不信凭借着自己比旁人领先数千年的见识,难不成还不能做出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
就在李祐躺在床上,为以后而苦思冥想的时候,另一旁营帐中的罗浩,则是在听完几名手下的汇报后,眉心紧皱,实在是一条条都是坏消息,实在是令人心烦,偏偏他作为一军之统帅,还没有办法去推掉这些事,反而要一件一件的去解决。
“将军将军。”
正当罗浩情绪不佳,思绪不定的时候,门口的一名护卫却走了进来,语气有些急促的开口呼唤。
“怎么回事,本将军不是说过,没有什么大事就不要进来禀告,本将军有要事处理。”
看到那个护卫有些慌张的模样,再联想到刚刚那一声呼唤将自己好不容易有些理清的思路全给弄没了,罗浩顿时脸色一沉,语气较平日里严苛了起来。
“禀告将军,是殿下的侍卫丁大牛过来,说殿下有要事想要请将军过去一叙。”
尽管听出了罗浩的语气之差,但是那名侍卫依旧顶着那股怒气,一字不差的将想要禀告的事情说出来,毕竟无论是罗浩还是李祐,他一个小小的侍卫两边都得罪不起,所以只能如实禀告,相信将军不会因此而怪罪的。
果然,在听了侍卫的话之后,原本有些怒火的罗浩,也将那股怒气压制了下来,整个人反倒是感到十分的奇怪,自己明明刚刚才从殿下那回来没多长时间,怎么就这么一小会功夫,殿下又差人过来请自己过去,难道是有什么事没有吩咐吗?一想到手里这些事一时半会也解决不掉,不如出去散散心,说不定过一会就会有什么好的主意,罗浩便决定去一趟看看。
“本将军知道了,你下去吧。”
罗浩刚刚不过是一场无名之火罢了,这会既然已经熄灭了,自然就不会再对这个侍卫摆什么脸色,因此语气也恢复到了平日里那般,那个侍卫听到这话,心里大松一口气,整个人也瞬间放松了下来。
“是,将军。”
说罢整个人便退出了营帐,重新回到了营帐门前站立着,一动也不动。
没过一会了,营帐的门帘便被从里面掀开,罗浩一身便服的从营帐内走了出来,身后的两名侍卫紧紧的跟着,罗浩此刻心中也是充满了好奇,毕竟他猜不出来李祐为何在这个时候叫他去营帐一叙,因此脚上走的也就有点急。
刚到李祐的营帐外,只见雨儿这个小丫头正在门前绕来绕去,可就是不进去,这让原本有些心情低沉的罗浩感到十分的有趣,只见他停了下来,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小丫头不停在转圈,眉头还时而紧凑,时而舒展,脸上也是亦嗔亦怒,一时间心情竟然好了许多。
“将军。”
站了好一会了,原本就有些着急的丁大牛此刻也有些忍不住了,因此在罗浩的身后轻声的叫了一声,没想到这一声没有把罗浩给叫醒,反倒是惊了原本还在绕圈的雨儿,只见她循声望去,刚好看到罗浩等一群人站在不远处,静悄悄的看着自己,这让小丫头一时间脸涨的通红,连招呼都没打一声便连忙的跑走了。
罗浩见小丫头跑得不见人影了,只能会心一笑,重新迈步走向营帐,对于刚刚出声的丁大牛,也没有怪罪苛责,这让有些提心掉胆的丁大牛大大的呼了一口气。
走近营帐,罗浩发现李祐已经恢复了那个一脸平静的模样,静静的靠在枕头上,仿佛在思索着什么,众人的脚步声惊醒了他。
“殿下。”
罗浩躬身行礼,对于这礼节,李祐也曾私下里跟罗浩说过,让他不用那么在意,但是没想到罗浩年龄不大,但是却是个老顽固,不仅没有感谢李祐,反倒借此机会大大的教育了李祐一番,自此李祐再也不敢在罗浩面前提及此事。此刻见到罗浩依旧是那般一丝不苟的行礼,李祐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将军请坐,孤这次让将军过来,是有些事想要与将军商议。”
李祐轻轻抬了一下胳膊,示意罗浩坐下来,接着便直接开门见山的跟罗浩说这次请他来的目的,他知道罗浩是个比较直接的人,所以也就不绕什么弯子了。
“不知道殿下有什么事想要与臣商议?”
罗浩心中有些惊讶,不过更多的还是欢喜,他知道李祐这个小殿下想法往往和常人不同,能看到人之不能看的地方,刚好此刻他正为一些事头疼着呢,所以自然也想听听李祐的看法。
“不知这次夜袭除了那个小男孩外,是否还抓到一些其他的俘虏?”
李祐开口问道,这关乎到他接下来的设想能否实现。
“俘虏倒也抓了几个。”
罗浩点了点头,毕竟一场夜袭对方出动了不少的人,抓到几个俘虏也是很正常的事。
“将军对他们是否审问过了?出自哪个部落?部落有多少人?其中又有多少战士?离这远不远?”
“部落名称有些难记拗口,所以臣也就没记住,若是殿下有兴趣的话待会臣可以让人再去问一下,至于部落人数的话,应该只有五六百人,可用的战士将近两百人左右,至于距离的话,昨夜臣让人连夜赶路,恐怕有一段距离了。”
罗浩想了想,有些还斟酌了一番后,给了李祐这么一个还算比较完整的答案。李祐听完后点了点头,能够审问出这些东西,在他看来已经十分的详细了,可见罗浩在这上面确实下了一番功夫,而且这些答案对于接下来自己的一些计划还是很有帮助的。
“不知将军有没有想过,去这个部落走上一趟?”
李祐沉思片刻后,突然眼露精芒,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顿时让一旁原本默默倾听的罗浩神色一顿,整个人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得不说李祐的这个提议十分的大胆,而且出乎人的意料之外,在这吐蕃的领地内,按照罗浩的想法,那是尽量避免与人接触,能不惹事就不惹事,再加上自己这一群人人数不多,又是人生地不熟的,若是有个什么闪失,那就彻底完蛋了,但是李祐刚刚却提议去那个部落走上一回,这就实在是有点耐人寻味了。
“将军应该知晓,我等众人虽然昨夜曾有点小挫,但是怎么说也有六七百号人,而且全都是将士,再说那个部落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部落,此地又人烟稀少,只要我们动作快一点,就不用担心被什么人盯上,更何况除了那个部落,一来可以为昨夜死去的将士报仇,二来我们又获得了一个混进雕窠城的绝佳办法,可谓是一举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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