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知道，应该是刚刚自己一直盯着他们看，被眼前的和尚注意到了。
“还未请教大师法号？”
“小僧法号晖月，白马寺僧人。”
“请问大师，贵寺对于鬼神一道，可有什么了解？”
法号晖月的和尚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小僧入寺时间尚浅，施主的问题，怕是要家师才能解答。”
“大师可有时间代为引荐？”
晖月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小和尚们，有些为难的说道：“施主见谅，晖月此行下山还需化缘。只能劳烦施主独自前往白马寺。
只要施主去了白马寺，寺中师兄均会相助，这一点，施主不用担心。”
白马寺乃是并州第一大寺，这一点，狄仁杰自然不担心。
当下谢过了晖月，便带着小苏回到了衙门。
不是他不着急去白马寺，而是白马寺在城外东南方向。若是没有黄宏的引路，找起来确实有些麻烦。
可是狄仁杰和小苏回到法曹衙门的时候，黄宏仍是没有回来。
好在，黄宏前面所说的一会儿没有变成一下午，傍晚之前，黄宏终于回来了。
看他有些疲惫的样子，这一下午找人应该是给他忙活的够呛。
还没等狄仁杰开口问话，黄宏便摆了摆手，直接抱起桌上的茶壶，咕咚咕咚的灌了半壶，这才抹了抹嘴，心满意足的说道：“痛快。”
“人找到了？”小苏问道。
“那是，你也不打听打听。我黄宏可是人称并州活地图的人物。”黄宏臭美了两句。
“狄参军，我找到了一个人。
是一个运泔水的老汉，基本上每天都要去赵家台。
赵家台家家户户的情况他都熟悉，而且和赵家台的人还没有什么亲戚关系。”
说完，黄宏就笑眯眯的看着狄仁杰，等待着他的夸奖。
“人现在在哪?”
“在城里拉泔水呢，再晚点就能过来。”
狄仁杰想了想了，说道：“别等他过来了，你知不知道他在哪，我们现在过去找他。”
“知道，离衙门不远。”
“好，现在就去。”
三人离开衙门，兜兜转转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一家茶馆。
正值傍晚，茶馆里多是听了一天的书准备回家的老人们。
也正是因为如此，狄仁杰等人才能轻松的坐在了二楼的包厢之中。
他们的对面，坐着一个有些局促的老汉。
老汉姓赵，人人都喊他赵老汉。今年已经接近五十，一直未娶，孤身一人生活在并州城里。
许是因为赵老汉是一个孤家寡人，平日里又与人和善，这才能从并州衙门城外揽了一个收泔水的营生。
原本，运送泔水的营生只在并州城内有，不过后来，随着赵老汉年纪越来越大，体力已经跟不上城里的快节奏。
并州城内负责此事的一个小官，便通过某些手段，将赵家台也纳入了管理的范围。
当然，与城里需要把泔水运到城外不同。
赵家台本就在城外，村中居民也早已习惯有固定的地点泼洒泔水。
不过，在官府的推动下，硬是让赵家台的百姓接受了泔水只能由赵老汉收集，最后再运送到赵家台和并州城中间的一个位置倒掉。
“赵老汉，你做这一行多久了?”
若不是黄宏早就提醒过赵老汉，怕是他听到这个问题都以为狄仁杰是觉着他的年纪大了，不能再做这一份工。
饶是如此，赵老汉仍是紧张莫名，战战兢兢的说道：“得有个十来年了吧。
我算算哈。
一开始我是在城里边，后来转去了赵家台。一边差不多五年。
嗯，确实是十年了。”
赵老汉说完，便紧张的看着狄仁杰。
狄仁杰点了点头，说道：“这么说来，你对赵家台应该非常熟悉。”
赵老汉点了点头，恭敬的说道：“倒是知道一些，请问这位大人想知道什么？”
听到狄仁杰的问题，赵老汉不再紧张。
对他来说，只要不涉及他吃饭的营生，别的事情都好商量。
“赵家台这两日发生的那件大事，你知不知道？”
赵老汉一愣，问道：“小四家的娃娃么？”
“正是。”
赵老汉脸上露出悲伤的神情，遗憾的说道：“可惜了啊，小四家的那个娃娃机灵得很啊。以往见到我的时候，这小家伙总是会笑眯眯的喊我一声大爷，听着我这个老汉心里美滋滋的。
哪里想到，这小家伙说没就没了。
你说是什么人心这么很，连那么机灵的小家伙都下的去手……”
待赵老汉说完，狄仁杰才再次开口说道：“你对赵四家，有多熟悉？”
“要说熟悉，也谈不上多熟。大人你也知道，老汉我就是个收泔水的，就是每隔一天去一趟赵家台。虽然老汉我也姓赵，可也不是赵家台的人。”
小苏知道狄仁杰不习惯跟赵老汉说话，当下便插嘴问道：“赵老汉，你说你每隔一日便要去赵家台。那你上一次去赵家台的时候，就是赵四家出事儿的那天？”
“正是。”
“那天，你有没有听到别人谈论那件事情？”狄仁杰紧接着问道。
“老汉记得，那天因为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到了赵家台的时间有些晚了，应该是午时已经过了。
那个时候，正是吃完午食，家家户户都有些泔水，老汉我就一家一家的收泔水，那时候还没有听说赵四家出事儿了。
我记得我去赵四家的时候，是赵氏应的门，她自己提了一桶泔水倒进我的大桶里，我便走了。
直到我回城的时候，遇到一队官差从城里出来，这才知道赵家台出事儿了……”
赵老汉的话看似没什么意义，可是却帮助狄仁杰再一次的确认了那个男童的死亡时间。
原本，他的判断便是午时之后，可是一直都没有一个旁证能够证实。
这一下通过赵老汉的话，狄仁杰可以确定，那个孩童一定不仅是在午时之后，更是在接近巳的时候。
因为，赵老汉离开的时候便已经过了午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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