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夫罗斯柴尔德走到伯纳德明身旁,说道:“伯纳德,谢谢你,特意送我妹妹回来,这次的事情真是遗憾啊,没能让你听完我的演奏会。”
“没关系,只不过我很奇怪,这些人很明显是有预谋的,有组织的,而且好像就是冲着你来的。你看刚才他们打出来的标语,很显然,他们在强调门德尔松的犹太人身份。而这种标语肯定不可能是刚刚写好的,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吧?”伯纳德明提醒道。
“伯纳德,你的意思是说,在我举办音乐会之前,他们就已经知道了我要演奏门德尔松的乐曲,而且他们肯定是通过音乐会内部的工作人员了解到的。所以我的音乐会内部工作人员中一定会有内鬼,对不对?”约瑟夫罗斯柴尔德问道。
“我就是这个意思!”伯纳德明肯定地说道。
“其实这个我早就想到了,有些事情本来不应该让你知道的,但是我知道你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伯纳德,所以有些事我必须跟你说。因为你也是我们家的朋友,我不希望因为我和我家族的关系,牵连到你。”约瑟夫罗斯柴尔德说道。
“事情难道有这么严重吗?”伯纳德明问道。
“你应该也觉察到了,现在整个德国开始出现一种反对犹太人的思潮,一些泛日耳曼民族主义者把我们叫做十一月犹太叛徒集团,把德国现在存在的所有社会问题一股脑的都推卸到我们犹太人身上。可能你也听说过巴伐利亚的希特勒,那个人组建了一个叫纳粹党的政治集团,他们在巴伐利亚已经开始反犹了。而现在在柏林,纳粹党的爪子已经伸到这里了,我们罗斯柴尔德家族是德国犹太财阀中的旗手,他们肯定会先对我们家动手的。”约瑟夫罗斯柴尔德说道。
“难道魏玛共和国没有法律了吗?军警宪特难道没人管得住他们吗?”伯纳德明连续问了两个问题。
“现在德国已经是一个没有法制的国家了,人们已经开始疯狂了,伯纳德,你知道的,那些日耳曼人都不喜欢我们,虽然我没有做错任何事,只是因为我们是犹太人。无论我们在这里住多长时间,繁衍了几代人,无论我们是不是说着他们的语言,是不是和他们吃着相同的东西,在那些人的心里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和他们一样,我们永远是外来者。而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那些虐犹狂们一定会把我们当做替罪羊的。就像他们把我们现在叫做十一月犹太叛徒集团一样!我甚至担心像中世纪日耳曼人屠杀阿瓦尔人和犹太人的那种大屠杀,又会再次降临在我们脚下的这块土地上。我们虽然积累了很多财富,但是我们手无寸铁,我们就像摆在那里等待豺狼掠食的羔羊。”约瑟夫罗斯柴尔德越说越激动,身体甚至开始颤抖起来。
约瑟芬妮赶紧上前握住他哥哥的手,抚摸着他哥哥的背说道:“约瑟夫,你不要激动,这样会让你犯哮喘病的!”
伯纳德明也走上前去,对约瑟夫说道:“约瑟夫不要太激动了,你还是先坐到沙发上去吧,这样会对你的呼吸系统有好处的。”
“约瑟芬妮,你好好照顾约瑟夫吧,今天有些晚了,我需要先回学校了,否则的话,校门就会关上了。”伯纳德明对约瑟芬妮说道。
“我让家里的司机开车送你回去吧,那样会比较快一点。”约瑟芬妮说道。
“没关系,不用的,我想走两步,呼吸一下柏林的空气,看看他是不是已经变了味道!”伯纳德明富有深意的说道。
约瑟芬妮轻轻地笑了一下,朝伯纳德明点了点头。
伯纳德明从罗斯柴尔德庄园里出来之后,点了一根香烟,一边吸烟一边往学校方向溜达。
现在的柏林正值秋高气爽的时节,尤其是夜晚,空气还是很清新的。伯纳德吐出了一个又一个烟圈,看它们在空气中从有形状的圈,逐渐化为了无形状的一股雾气。伯纳德明的脑子里突然想起了很小的时候,他看过的一本书,那本书里说到过所谓的物质是空气中漂浮的小水滴,而所谓的烟则是空气中漂浮的小颗粒。不论是小水滴还是小颗粒,用肉眼根本就无法分辨出他们真正的形状,而只能看到它们聚集起来构成的宏观图形。
伯纳德想到这里,他突然发觉自己有某种顿悟,无论是这些小水滴,还是那些小颗粒,在某种尺度之内它们都是有磁性的,在地球天然磁场中,它们都会呈现一定的极性,而是按照地球磁力线的方向进行有规则的排列。
而这地球上的芸芸众生呢?如果从更宏观的尺度去观看地球上的芸芸众生,这些家伙是不是也是一些小水滴或者小颗粒呢?他们的行动是不是也遵循着某种类似有磁性的微粒在磁场中的那种整齐划一而有规则的排列呢?一旦某种社会政治运动形成的时候,比如说现在的德国人排犹运动,这些从更宏观尺度上看去,就是一些小颗粒和小水滴的芸芸众生们,是不是也被某种看不见的力场操纵着,他们的行动和所作所为,是不是就和那些小颗粒和小水滴一样,会因为某种强大的力场的干预,而突然偏向某种极端的方向,从而导致整个社会的倾覆呢?!
伯纳德想到这里,突然掐灭了自己手中香烟,他感到一阵深深的恐惧袭上心头,现在柏林的政治形势可以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有些人偷偷地在犹太人商店上画上六芒星,而过不了几天,这些商店就会遭到打砸抢烧。伯纳德知道这些肯定是那些纳粹分子做的,但是柏林的军警宪特似乎并不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他们是在故意的纵容这种犯罪行为吗?!这一切的背后是不是有某种巨大的力量,在操纵着这些行为?!
伯纳德明发觉自己不知不觉的走到了一条商店街上,他知道穿过这条商店街之后,就可以看到柏林大学的校门了。就在这时,他看到前方影影绰绰的有一些人影聚集在一家商店的橱窗门口,那些人好像在对橱窗油漆,伯纳德明突然提高了警惕,他觉得这些人肯定就是那些在犹太人商店上画上六芒星的家伙,也许就是那些纳粹党的冲锋队,那些褐色瘟疫。
伯纳德明悄悄的躲到了一条街上的小巷子里,他探出了半边脸,仔细观察那些在橱窗上刷油漆的家伙,然后他又借着昏暗的灯光,打量了一下那家橱窗被刷油漆的商店。那是一家裁缝铺,伯纳德知道那是一家犹太人开的裁缝铺,铺子老板叫做林登伯格先生,伯纳德的西装就是在他的铺子里做的。林登伯格先生虽然是一个在衣服的价格上很斤斤计较的犹太人,但是他的铺子里所做的衣服绝对是合体而又不失时髦的。而且他这个人做生意,绝对不会占你的便宜,你的衣服裁剪剩下的边角料他都会还给你,如果你愿意的话,他还可以把这些边角料为你制作成胸花或者领结。所以伯纳德知道即使林登伯格先生非常的斤斤计较,但是他还有很多回头客和老主顾。
那几个人油漆完了,朝四下望了望,然后就一转眼的功夫,他们就拐到了街角,消失掉了。
因为灯光太昏暗的关系,伯纳德明并没有看到那些人究竟是不是“褐色瘟疫”的人。于是伯纳德明快速走过去,装作路过似的,但是在这个快速行动的过程中,他用眼睛仔细瞟了一下橱窗上被油漆的图案——一个大大的六芒星!他知道六芒星是专指犹太人的符号,那些鬼鬼祟祟的人在这个商店里漆上这个符号,他们究竟是要干什么呢?难道这家商店又要倒霉了?难道他们要对林登伯格先生不利?
正在想着这些的时候,伯纳德明发觉自己已经走到了柏林大学的门口,还好大学校门并没有封闭,伯纳德明抬起手表看了看,马上就要到晚上十点了,于是他并没有再想其他的,赶紧进入了校门,回到自己宿舍,洗了个淋浴之后,他就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是一个星期日,伯纳德明有睡懒觉的习惯,这天早上他并没有起床,但是他突然被楼下嘈杂的声音吵醒了。伯纳德明朝窗子的方向望了一下,与他住在同一个宿舍里的捷克同学贝拉索正站在窗户前面张望着什么东西似的。
贝拉索好像知道伯纳德被吵醒了,他扭过头去对伯纳德说道:“伯纳德,你终于醒了,刚才我就想把你喊醒的,不过看你睡得正香呢。”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怎么会这么吵呢?这大星期天的!”伯纳德明赶忙被窝里钻了出来,披了一件衣服也站到了窗户的前面。
当他向窗外望了一眼的时候,他突然被眼前所看到的情景吓呆了,学校宿舍前面的广场上停满了没有标志的卡车,而在那些卡车前面站了一排排穿着褐色制服的冲锋队员,他们的手臂上都配着纳粹红白黑的三色“卐”字袖章,一个个子非常矮小,脸庞长得好像很窄的人,正站在那一排排褐色制服的冲锋队跟前训话,他走起路来的时候,一只腿好像有点瘸。
虽然他们站得在窗外有一段距离,但是伯纳德明依然可以看清那个人的长相。他留着一个油亮的背头,额头很宽阔,也很高,脑袋很大,有两只金鱼眼,不停地在他脸上打转,还有一个很大的鼻子,和一张嘴唇很厚的嘴,而他正在伸出一只手臂挥舞着拳头,正在歇斯底里的讲着什么。
“那个人叫戈培尔,是纳粹党柏林-勃兰登堡地区的党部书记,他们来这里是要向我们宣传他们的反犹太人理论,他告诉我们,不要去林登伯格先生的裁缝铺,因为那家裁缝铺已经被他们标记出了,那是对日耳曼人不友好的犹太人开的买卖。”贝拉索不疾不徐的说道。
“什么?他们脑子有病吗?为了这种事情,他们居然闹了那么大的阵仗出来!这些人都是神经病吗?!”伯纳德明突然反应很大。
贝拉索扭过头来看了看伯纳德明,然后突然愤愤的来了一句:“褐色瘟疫!早晨我出去了一趟,林登伯格先生的裁缝铺已经被人烧了。幸亏昨天林登伯格先生一家子中没有人住在裁缝铺里,否则的话很有可能就被烧死了!”
“难道警察不管吗?柏林的警察都是干什么吃的?”伯纳德明突然明白过来了,那些昨天晚上在林登伯格的裁缝铺上做标记的人,肯定就是这些冲锋队!原来他们坐标系是要烧毁裁缝铺。
“据说他们不光烧了林登伯格先生的裁缝铺,还烧了两个街区旁的一个面包店,还砸毁了几家犹太人的珠宝店。”贝拉索继续说道。
“他们疯了吗?!这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了!难道没人管管他们吗?”伯纳德明问道。
“据我所知,现在柏林的警察局长,也是秘密的纳粹党成员。你说柏林还有法律吗?伯纳德!”贝拉索突然转过头来问伯纳德说道。
“我终于知道这一切阴谋的策划人是谁了,”伯纳德明心里这么想着,但是他嘴上并没有这么说出来,相反,他倒是劝了一下贝拉索,他说道,“我觉得我们不应该相信那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但是如果真的像你说的一样,我觉得柏林的空气变得越来越坏了,到处都充满着纳粹的味道!”
“说实话,伯纳德,我觉得我应该离开这个城市了,你可能不知道,我的母亲是一个犹太人,按照犹太人的规矩,如果母亲是犹太人,她生的孩子也是犹太人。但是我隐瞒了我的犹太人身份,因为我已经改变了天主教。不过看到他们在这里残害犹太人,我的心里真的十分难受。我觉得今年毕业答辩之后,我想到英国去继续求学,我可不想再在欧洲大陆呆着,你可能不知道,现在在奥地利,在捷克的苏台德地区,褐色瘟疫到处都在蔓延。”贝拉索解释了自己为什么要离开柏林。
“普朗克教授也建议我去哥本哈根。我觉得我们确实应该躲开这个地方。虽然我不是犹太人,但是我也不是白人,我是个东方人。东方人在那些泛日耳曼主义者的眼里,可能连犹太人都不如,犹太人在他们看来至少还是人,而我们黄皮肤的东方人可能在他们的眼里连人都不算!”伯纳德明说道。
“我觉得不久之后,柏林可能会发生更可怕的事情。”贝拉索用含有恐惧的眼神看着窗外。
“但愿到时候我们两个都已经离开了这个鬼地方!”伯纳德明的话里暗含着赞同。
他们看到下面那个模仿着希特勒疯狂演讲的家伙——戈培尔,还在一排排的冲锋队员面前做着表演。看到他一瘸一拐的在那里疯狂演讲的模样,让人想起了德意志古代神话里描绘的瘸腿的恶魔。而现在的柏林,好像已经是这个恶魔的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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