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的门是五号门，领队没有出现，只有保安为他指路。
既然有三号门和五号门，就应该有四号门，不用说，是核尸和死尸的出入口。
出了五号门，有上下两条楼梯，不知道地下还有多少层，不会是十八层吧？
明日正要上行，却被两名站岗的持枪保安拦住了，其中一人递给他一张钥匙卡：“八号，往下走，你住在负308室。”
“不行！我要去医院看我儿子……”明日兀自沉浸在刚刚获胜的兴奋中，想跟儿子分享这个好消息。
“我们没有接到这样的命令。”另一名保安说着抬起枪口，碉堡帽下的双眼射出凶光，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枪的意思。
明日刚刚在赛台上被捧为英雄的幻象顿时破灭，他才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个签下卖身契的阶下囚，已失去了人身自由，只能听从别人的安排。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默默地低下头，接过钥匙卡，向下走去。
单调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楼道中回响，昏黄的灯光打出他摇曳而孑然的身影，阴潮发霉的气息从下涌上来。
楼道的尽头出现一个楼洞，静谧无声，黑洞洞的，好像一头要吞噬一切的怪物之口。
明日没看到有保安站岗，踌躇了一下，试探着迈出一步，落脚坚硬，头顶亮起了惨淡的白光，原来是感应灯。
他看着身前几米的可视范围，是一个狭长的通道，地面是水泥地，墙壁是白灰墙，就像电影中的防空洞，或者，更像一座监牢。
只要儿子活着，自己死了都不怕，还怕坐牢吗？
明日大步前进，感应灯跟着亮起来，没几步就看到两道铁门相对而立，门牌分别是“301”、“302”。
看来“坐牢”的不止自己一个，也是，黑拳比赛如果没有坚持打完全程的选手，吸引力就少了一大半。
既来之，则安之，明日继续前行，身后的灯相继熄灭，前面的灯一一亮起。
通道很长，延伸到前方的黑暗之中，每隔三盏感应灯，就会出现两扇对立的门，门牌号按数字顺序递增。
明日注意到，每对门之间的天花板上，都装着一个球形摄像头。
虽然没有保安监视，但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别人的眼睛。
他走了一、两分钟，就看到了自己的“308”房，他并没有停步，还是向前走。
这是多年掘荒养成的习惯，每到一个陌生地方，总要把周围的地形摸清楚，以便发生意外时，可以随时逃生。
过了“318”房，一道白色的大门挡在了面前，这是安全门？
明日试着推了一下，门被锁住了，心里嘀咕，要是发生火灾怎么办？只有一个逃生通道，不科学啊。
他随即想到，这不是自己该关心的事，不能表现得太放肆了，遂转身往回走，心中做出判断，这座“监牢”里，最多关着十八人。
明日停在“308”的铁门前，捏着钥匙卡，插进了一道卡槽，只听“咯哒”一声，门开了一条缝。
他有点忐忑、又有点好奇地推开门，进了自己的“牢房”……
一进门，明日就感到一股清新的空气涌入鼻腔，不由贪婪地大吸几口，这分明是无污染的空气，而且比上面那些混合了太多人类气息的无污染空气更纯净。
房门在他身后自动关上，眼前随即一亮，也是感应灯，不过光线柔和而温暖，室内的温度也很适中，跟医院差不多。
这是一个正方形的单人房间，相当宽敞，大约二十见方，层高至少三米，虽在地下三层，也让人不感到压抑。
正对着门的墙壁，是一幅3D电子风景画，画中蓝天白云，草木翠绿，风吹水漾，令人心旷神怡。
在房子的正中，是一张单人床，上面铺着雪白的床单，还有白色的枕头和被褥。
对床的白墙上，嵌着一面电子屏，画面没开，只有时钟显示，已是下午五点多了。
门的左首，是个不大不小的卫生间，抽水马桶和淋浴设施齐全。
在单人床和风景画之间的空处，摆放着一架多功能健身器，自带跑步机、拉力器、腰腹训练器等。
还有一个壁橱，里面整齐叠放着衣物。
这是牢房？分明是宾馆的客房嘛。
整整一天没有得到休息、神经绷得紧紧的明日，只觉疲劳一下子从四肢百骸间散发出来，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扑倒在松软的床上，身子被弹了几下，带来一种久违的舒适感。
他并没有享受多久，就想到了儿子。
亮亮应该醒来了，没看到父亲，会怎样呢？
要知道，自从核爆炸以来，父子俩就没分开过。
医院里的那些人，又会怎样对待儿子……
明日躺不下去了，腾地爬起来，准备找人理论。
他来到门前，握着门把手一拉，居然没有拉开，也没有钥匙卡的卡槽，顿时明白，这房间许进不许出，果然是坐牢。
他恼火地踢了一下门，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试图找到电话或对讲机什么的通讯装置，可以跟外界联络，什么都没有，甚至连摄像头都没发现。
不对，黑市寡头要控制签了卖身契的选手，就一定有监控的。
最后，明日的目光落在电子屏上，一拍脑袋，竟然忘了，电子屏就是监视器啊，自己可以对着它喊话，管事的人一定能听见。
他冷静下来，要是自己直接要求见儿子，对方未必理会。
必须想个办法，迂回侧击，就算见不到儿子，了解一下情况也是好的。
可是，自己在这里两眼一抹黑，连个熟人都没有，除了那个刚认识的敏敏。
但她一个小护士，又有什么权利管选手的事？
对了，还有领队，看起来颓唐懒散，其实心肠不坏，不过他也未必能帮到自己……
明日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人，看看时间，快到六点了，刚刚好。
他酝酿了一下感情，对着电子屏叫起来：“主持人在吗？她说要请我吃晚饭的，怎么说话不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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