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月的室内训练课程，不仅提高了他的个人战斗力，也给了他坚实的信心。
更何况，此行还有秦冰的陪伴，一心追求自由、并暗中筹备许久的她，一定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冒险，所以，他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自然，没有人可以百分百保证自己的安全，秦冰也做不到。
她肯定想不到，身边的明日，还在为是否执行站长的暗杀令犹豫不决，毕竟，这是一个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天赐良机。
在没有第三者在场的野外生存训练中，什么都可能发生。
他杀了秦冰之后，可以随便编个发生意外的理由，将无人怀疑到他，返回黑市也不会受到追责。
甚至，他还可以利用老兵，接收她的“遗产”，比如那一床底的疯狂血浆。
如此，他就拥有了可以对抗站长的资本，一旦站长食言，也可以展开反击，救出儿子。
诸般设想在明日的脑海中天人交战，诱惑着他。
他固然没有下定最后的决心，也没有明确的暗杀计划。
因为对付秦冰这样洞察敏锐的女性、又兼心狠手辣的高手，计划没有变化快，稍露破绽就可能遭到她的反噬，只有见机行事。
好在时间很充裕，他有不少于十天的考虑时间，眼下，还是向她学习尽可能多的野外生存经验。
中午的时候，两人已深入一片旷野。
四周枯草高长，灌木横生，看不到城市的影子，远处偶尔掠起叫不出名字的飞鸟，更可以看到受惊的野兔在草丛中出没，颇有天苍苍、野茫茫的大草原意境。
明日掘荒多年，从不敢涉足这么荒僻的地方，他扫了一眼胳膊上的核辐射测量计，数值升了一些，但还在安全范围内。
秦冰在一条结冰的小溪前停下来，抽出野战匕首，在冰面上割出一个洞，又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空瓶子，再解开一只脚的战斗靴，脱下一只袜子，蒙在瓶口，将瓶子放进冰洞里，灌起水来……
明日知道秦冰在过滤处理水，像一个好学的学生，蹲在边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所做的一切。
只见她灌满水后，将袜子取回，用力地拧干，重新套回了脚上，再穿上鞋子，那滋味绝不好受。
她已不止一次地证明，她很适应环境的转变，享得起福，也受得了苦。
最后，她又从背包里掏出一个药瓶，倒了几粒紫黑色的药片，放进水瓶中，拧紧盖子，摇晃了几下，原本清澈的水顿时变成了淡红色。
“接着。”秦冰将水瓶扔给了明日，举着药瓶讲解，“这是高锰酸钾，你的包里也有一瓶，用来处理受到核污染的水，能有效去除水里的放射性微粒和重金属，又能消毒杀菌。半小时后，这水我们就可以喝了。”
“明白！”明日在大脑里反馈着相关的知识。
高锰酸钾可是个好东西，不仅可以做污水净化剂；在水里加大剂量，呈现深红色或紫色，就变成了处理外伤的消毒液；而当它和硫磺或甘油混合使用时，又变成了很好的燃烧剂。
“去找点吃的来，蚯蚓或田鼠都成。”秦冰吩咐一声，自己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下休息。
显然，她可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但能让别人动手的时候，绝不浪费自己的体力，这也是生存之道。
“哦！”明日想到又要重温蚯蚓酱和田鼠肉了，即便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一阵反胃，心里冒出一个歹念，要是手边有毒药就好了。
最近，他跟她近距离接触的时候，对女性厌憎的心理越来越淡，似乎“美女过敏症”好了不少，但她总能找到别的方法恶心他，真是个妖女。
为了避免吃那些恶心的东西，明日尝试着搜寻可以吃的块茎植物——土豆、红薯之类，葛根倒是他家乡的特产，但它生长在山区，这平原上就不指望了。
他搜了一圈，一无所获，只好垂头丧气地去挖蚯蚓。
现在是冬季，土壤冻得硬邦邦的，大砍刀派上了用场，当铁锹用了。
当明日捧着一团冬眠的蚯蚓回到秦冰身边，看到她也没闲着，正在编草绳，瞥了他一眼：“把蚯蚓洗干净，用塑料袋装好，冻一冻更好吃。”
“大姐，你当这是果冻啊！”明日在心中直翻白眼。
洗完蚯蚓，他也坐下来跟秦冰学编草绳。
野外生存，绳子是必备的工具之一，能派上大用场的。
两捆草绳编好，两人各自背上一捆，将面罩翻到头顶，开始午餐。
明日喝一口混着袜子味和药味的水，咬一口冻成块的蚯蚓冻，当真是“甜”丝丝、嘎嘣脆，“爽”到骨子里了。
由于两人共喝一瓶水，共吃一块“肉”，他想装样子都做不到，皱眉苦脸，实难下咽。
秦冰则淡然进食，跟吃山珍海味没啥不同，也不嫌弃他的口水。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将那块蚯蚓冻吃了一半，剩下的，自然就是晚餐了。
吃喝完毕，两人又服了碘片，重新上路，继续东行。
这次，秦冰让明日在前面开路，虽然在教学视频上看过如何在野外辨别方向的演示，但实践起来却是两码事。
天空灰蒙蒙的不见天日，地表上的植物又是枯萎的，更没有熟悉的参照物，明日两眼茫茫，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只好虚心求教。
秦冰蹲下来，耐心地教他如何观察那些枯草秃木，从中看出曾经的长势、枝叶的稠稀、树皮的特征，先判明南北方向，东西方向自然也就明了。
明日见她并未藏私，试探着询问有关追踪术的事，秦冰微微一笑：“不是我不教你，没有多年的经验，你根本无法从一个简单的脚印中看出什么。这三年来，我和老兵每隔几月，就会进行一次野外生存训练。直到今年，我才算出师……”
原来秦冰是老兵的徒弟，那自己不成了徒子徒孙了？
也不对，自己的刀法是老兵教的，秦冰最多算自己的师姐……
明日对自己和秦冰之间的辈分纠结一番，遂暂时死了学习追踪术之心。
秦冰一改早上的步行，带着明日加快速度，小跑起来。
灰褐色的旷野上，两个灰色的人影像精灵一样地跳过沟壑、穿过灌林、绕过河流……为这片荒芜的大地带来一抹生机。
天色渐暗，明日心无旁骛地追随着秦冰，已经跑了几个小时，得益于在她家的魔鬼训练，他居然一点也不觉得累。
他身体的各项机能似乎都进入了最佳状态：四肢放松，保持着有规律的运动节奏……双眼眯细，鼻腔半闭，不紧不慢地呼吸着，一缕白雾拖在口罩边缘……五脏六腑的感觉非常舒服，他甚至感觉自己的睾丸也缩进了体内……
生平第一次，他感觉自己跟这个残酷的世界融为一体，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蓦地，远处传来凄厉的狼嗥。
明日有点兴奋过头，昂首发出一声长啸：“嗷呜——”
“混蛋，你找死啊！”秦冰惊声阻止，却已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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