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冰条件反射地一哆嗦，带着哭音恳求：“混蛋，别打了！人家知错了……”
这一声“混蛋”配上“人家”，大概是她此刻最真实的心理状态，对明日既恨又怕。
明日放下手，倒非怜香惜玉，而是充满沮丧，事情已经发生了，拿妖女出气也没用，还是考虑一下未来吧：“你说，万一明天，这些核尸又冒出来怎么办？”
秦冰的屁股逃过一劫，忙乖巧地回答：“凌晨不是有半小时的安全时段吗？我们可以下去，弄开一座铅屋，一旦核尸出现，就躲在里面，等黑市的拖车来解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还有几天，就到了拖车半月来一趟的时间。”
明日嗤之以鼻：“老子能等几天吗？”
秦冰陪着小心：“人家去找回你的背包，给你服用碘片，可以坚持的久一点。”
“明天再看吧。”明日叹口气，双手搭在她的背上，突如其来的一阵头晕目眩，恶心欲呕。
他忽然意识到，这不是“美女过敏症”，也不是因为战斗得太累了，而是自己吸收了过量的辐射，所产生的症状。
明日的心头泛起一团阴影，自己还有明天吗？
他想起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好言喊了一声：“冰爷，我想求你一件事。”
秦冰屁股一紧，生怕他正话反说，忙道：“求什么呀？只要人家能办到的，一定尽力。”
明日缓缓道：“你知道，我最放不下的一件事，就是我儿子。万一我撑不过去，我希望你能带着亮亮离开……”
这话说的，有点临终托孤的意味。
秦冰如何听不出来，郑重回答：“明日，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我答应你，只要我能离开黑市，一定带上你儿子。”
“冰爷，我信你！”明日长长地喘一口气，无论他信不信，也只有相信这个唯一的指望了。
他打个寒战，觉得寒气从防护服的各个破洞侵入，对“高处不胜寒”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
他下意识地搂紧她，给自己多一点温暖
“明日，你要坚持住，怎么也要熬过今夜。”秦冰再次恳求，却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他。
到这个份上，两人已彻底抛开各自的成见，变成了患难相扶将。
下面的鼠群咀嚼声渐小，似乎吃的差不多了。
远处传来不知名野兽的嗥叫，这可是爆炸中心，天知道会出现什么没见过的核变异怪物？
明日不由想起了那只可怕的类人生物，印象最深的是那一双血汪汪的大眼睛。
正是因为它，逼着父子俩离开了阳光小区的家，才令他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命！都是命呀！
话又说回来，这几个月的经历，比他整个前半生都要精彩，就算自己死了，也不枉此生……
“冰爷，唱首歌吧，你唱的歌真心好听。”明日搂着怀里的妖女，像抱着一个大暖壶，努力念及她的好，不去想她对自己的欺骗。
“好，人家就唱一首自己最喜欢的歌。”秦冰轻轻地唱起来，“如果，时间可以回到起点，我愿意绕过这伤痛的巷子，选择那刚被雨水洗净的小路……如果，时间可以回到起点，我情愿不要与你遇见，与你相识……如果，时间可以回到起点，我宁愿自己没有生命，没有走进这个纷扰的世界……如果，没有如果……”
明日听着那婉转动听的歌声，真好听啊。
如果，没有这场该死的核灾难，世界该是多么的美好。
但是，没有如果……
他又冷又累，双眼慢慢地合上。
“明日，千万别睡，你一睡过去，可能就醒不来了……”秦冰可怜兮兮的声音，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哦……我不睡……”明日嘟囔着，还是慢慢地进入了梦乡、漆黑而寒冷的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好像在坐船，摇来晃去的，有个声音在耳边大叫：“混蛋！醒来！给老娘醒来……”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随即产生晕船般的恶心，一张口，呕出了一滩胃液，糊在了面罩上。
头盔被人摘下，他的头暴露在刺骨的寒风中，剧烈地哆嗦一下，一下子清醒了，看到秦冰整个人压着自己，原本漆黑的夜空现出隐隐的灰蓝色。
天要亮了，自己熬过了一夜！
这要感谢妖女，用她的身体为他挡了一夜的风。
他冲着半跨半趴在身上的她咧嘴一笑：“冰爷，你又占我便宜。”
秦冰眼角挂着泪水，却露出喜悦的笑容，小嘴则很凶：“混蛋，既然醒了，快跟老娘下去，否则，你就死在这里吧！”
明日试了一下手脚，虽然感觉虚弱，但还能动，暂时死不了。
现在是黑夜与黎明更迭的最安全时段，巨鼠随着黑暗的消逝退去，核尸还没有出现在地平线上，此刻不走，更待何时？
秦冰将头盔擦干净重新给明日戴上，又将大砍刀和武士刀背在了自己身上，先出了座舱。
明日在秦冰的帮助下，费了不少力气，才下到地面。
天已蒙蒙亮，眼前所见触目惊心。
被踏平染黑的积雪上，散落着上百具人类的骨架，大半身首分离，犹挂着变黑的血丝，都是明日昨天所杀的核尸。
两人视若无睹，斟酌着何去何从？
因为不知道核尸会不会出现，似乎应该按两人昨晚探讨过的对策，先回到镇中，弄开一座铅屋，躲进去暂避风头。
对秦冰而言，这是最好的选择。
但对明日就不是了，他遭受了大量的核辐射，时间就是生命，必须尽快得到有效的治疗。
他已经认命了：“冰爷，我们先去镇里。”
秦冰却不由分说挽住他的胳膊，异常地坚决：“不！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刚刚我在上面，看到有一条踏平的道路通往镇外，是核尸留下的，‘他们’未必会回来。”
明日的眼睛亮了一下，求生之心人皆有之，不过他有必要提醒她，别干后悔的事：“万一‘他们’回来呢？”
秦冰斜了他一眼，把他说过的话还给他：“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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