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毋庸置疑，是冲着自己的来的，确切地说，是冲着儿子来的。
在站长的眼里，亮亮是黑市最宝贵的财富、拯救全人类的解药、打开新世界的钥匙，这个魔鬼怎能轻易放弃？
明日扫了一眼车内的仪表盘，看不出大别克还有什么特别的功能？即便它被秦冰改造得再先进，也挡不住几架直升机的围攻吧。
对方既然敢杀回黑市，不用说都是武装直升机。
他只能默默祈祷，站长看到了小黑的废墟，以为没人能逃出来，放弃了搜索。
他看看手表，已是凌晨五点，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即将到来，自己和儿子能看到明天吗？
万一被直升机发现怎么办？让儿子被这个魔鬼抓回去，继续研究？
不！明日无法忍受这样的假设，发狠地踩住脚下的狗腿弯刀，没人可以再次将自己和儿子分开！即便是死亡也不能……
直升机在黑市的上空和周围盘旋了半个时辰，就在明日以为它们要离开的时候，忽然一个高音喇叭在空中炸响：“秦冰！我知道你死不了，明日和他儿子在你身边吧？我们再做一次交换如何？只要你交出他俩，无论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走私船就是我的后盾，要什么有什么……”
这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不是站长是谁？只是失去了一贯的低沉稳重，显得焦躁而懊恼。
明日不由浑身一紧，斜了一眼边上的妖女，生怕她被站长的筹码打动，将自己父子俩出卖。
秦冰却故意不看他，轻哼一句：“鬼才信你。”
敢情，站长要是取信于她，做交换是可以考虑的。
他心中嘀咕，脸上却做出感激之情，这时候，妖女就是让他做什么，他都会答应的。
只听站长又叫嚣道：“秦冰，别做缩头乌龟！给你三分钟的时间，要是不出来，我带来的黑鹰直升机就会发射导弹，将这一片夷为平地……”
明日再次紧张起来，担心地看向秦冰，看她怎么说。
妖女还是无动于衷，低头玩弄着自己纤细的手指。
见她如此淡定，他略略松口气，不知道后车厢的几人是何心情，一定是七上八下的。
亮亮肯定被惊醒了，不过有敏敏在儿子身边，明日很放心。
三分钟很快过去，站长食言了，没有发射导弹，威逼利诱不果的他，变得出离愤怒，大吼道：“明日，我知道你小子干的好事！你不仅破坏了核尸集中营，还闯进了生物实验室。你知道你闯下大祸了吗？你毁了我多年研究的心血，更释放了一个可怕的魔鬼，这将是所有生物的噩梦！我希望你活着，好好活着……”
听到站长近乎恶毒的“祝愿”，明日不由打个寒战，猜到其所指的魔鬼是什么了，只能是那个大肉菌！
它到底有多可怕，即便亲眼见识过的明日，依旧无法做出判断，这个可怕的存在，远远超出了人类的理解范围。
所有生物的噩梦？站长这个老小子在危言耸听吧？明日耸耸肩，自我安慰着。
不曾想，一直表现轻松的秦冰，听了站长的话，现出凝重之色，疑惧的目光落在明日脚下的狗腿弯刀上。
明日心中一动，妖女既然认识这把刀，应该也到过三楼实验室的密室，她可能知道那个大肉菌是什么。
站长在空中不停地怒吼、咒骂、咆哮，像一个失去帝国的王者，在国土的废墟上，对所剩无几的子民，发表最后的演讲。
明日完全可以理解老小子此刻的心情。
一手创立的黑市，一夕之间就崩塌了，身为幕后寡头的他，甚至没有来得及走上前台。
还有多年研究心血所在的救助站，也没了，换了谁，都要发疯吧？更何况，他本来就是一个疯子。
站长终于还是发疯了，在黎明前的最后黑暗中，一枚枚流星般的导弹划过夜空，一朵朵火红的烟花，在以黑市为中心的大地上竞相绽放，整个夜空都被照亮了。
造孽啊！这是要炸光一切的节奏。
自己失去的，谁也得不到，这就是疯子的扭曲思维吧。
那些在今晚的浩劫中幸存下来的黑市居民，终究没有逃过最后的审判。
站长的疯狂，在某种程度上，又减轻了明日的负罪感。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一路延伸过来，距离大别克掩藏的小巷子越来越近。
“爸爸！爸爸……”明日听到了儿子充满依赖的叫声，回过头来，发现隔板已经降下，儿子躲在敏敏的怀抱中，瞪着一对受惊的大眼睛。
父子俩真要死在一起，也不错……明日泰然自若地冲儿子一笑，小家伙立刻安静了。
中间座位的胖子和李驹则面带苦笑，听天由命了。
“轰”的一声巨响，空袭覆盖到了小巷子，周围的建筑物倒塌起火，乱迸的爆炸碎片和碎石击得车身和车窗噼啪作响。
明日看向秦冰那张被映红了粉脸，忽然觉得妖女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轰炸结束了，直升机消失了，天亮了。
硝烟散去、余烬犹燃，遍体鳞伤的大别克停在一片残垣断壁中，车内安然无恙，众人毫发无伤，连车窗都没有一丝裂纹，不愧是一辆逃生车。
当然也幸运，一个弹坑就在几米开外，要是这枚导弹击中了大别克，不知道后果会怎样？
秦冰伸个大大的懒腰：“总算熬过去了，各位可以休息半小时。每个座位下都有个应急包，里面有块可以测量核辐射的手表，都戴上。还有食物、水和药品，请自便。记住，这是一周的饮食定量，自己控制好。有需要大小便的，下车解决……”
虽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众人却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兴奋，活在末世，就要有随时去死的觉悟，即便是年幼的亮亮，也带着见惯生死的老练。
大家或各取所需，或下车方便。
遍地瓦砾碎石，几无下脚的地方，便以大别克为界，男左女右，分别放水。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硝烟的气味，明日和儿子站到弹坑边，做起常玩的游戏，比试“高射炮”，看谁尿得更高、更远。
大人当然比不过孩子，获胜的亮亮喜笑颜开，对眼前的废墟视若无睹。
明日提上裤子拉链，正想跟儿子好好说会儿话，却听秦冰在身后叫他：“他爸，进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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