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卡车的火控雷达在城内扫描到不少的运动目标，小团队反而安心，在积雪的环境下，还能进行户外活动的，多半是核尸。
而被核尸占领的地方，对车队的威胁最小。
趁着天未黑，三辆车以例行的队列，行进在宽阔的主街道上，寻找今晚的落脚点。
开路的大别克，换了明日开车，前方出现了一小股游荡的核尸，应该是准备“回家”，虽然没有幸存者见过核尸的“家”到底是怎样的。
跟那些被疯狂血浆刺激的核尸相比，这些核尸简直是温柔的小猫咪，看到了车队，不仅没有扑上来，反而主动避开。
老兵通过火控雷达，发现了一处固定目标可以扎营过夜。
这是一个全封闭的体育馆，通常来说，幸存者不会在这样的地方安家，空间太大，不易保温，而且没有足够的人手警戒，未必安全。
为了安全起见，小团队是要在车上过夜的，但需要依托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工事，体育馆就满足这样的需要。
出于安全考虑，在扎营之前，必须对体育馆做一次全面搜索，确认里面没有什么威胁的东西，万一是个鼠窝或是某种核变异生物的巢穴呢？
胖子和李驹自告奋勇打头阵，一来今天憋坏了，二来也要证明自己不是吃干饭的。
体育馆的正门是锁上的，没有遭到破坏，倒也不奇怪，这种清汤寡水的场所，掘荒者也懒得光顾。
工兵使用了工具，将门打开。
胖子和李驹一马当先，打开头盔的射灯，弯着腰，端着冲锋枪，有模有样地闪进去，看那架势，恨不得打一梭子，过过开枪的瘾。
他俩加上五名童子军，兵分三路，进了体育馆，开始搜索。
明日和秦冰则作为机动，一旦发生意外，可以增援。
体育馆共有三层，层高远高于一般的楼层，三支小组从一层向上搜索，不时反馈信息，皆是正常。
胖子和李驹最先上了三层，未几，胖子联络明日：“组长，有点小问题，你上来瞧瞧！”
这声“组长”叫的有点勉强，胖子和李驹对老兵、秦冰心悦诚服，对明日还是不服气，谁叫他是“吃软饭”的呢？
既然是小问题，似乎不用请示自己，明日不免好奇：“什么问题？
胖子不愿明说：“你上来就知道了。”
明日和秦冰互视一眼，知道有特殊情况，但也不是什么危险，便和老兵知会一声，一起进了体育馆。
两人不敢大意，打开了头盔的射灯，天已黑下来，要防止巨鼠出没。
冲锋枪上还配有战术灯，可以作为激光瞄准器，也可以切换成持续的强光，照得敌人睁不开眼，吓退畏光的巨鼠更是不在话下。
地面灰尘很厚，两人踩着一支搜索小组的脚印前进，上到二楼，沿着一条弧形的走廊绕行，两边的房间都被打开了，已检查完毕。
灯光扫过一处开阔的观众入口，可以看到里面空无一人的看台，至少能坐一两万人。
明日有感而发：“冰爷，这倒是举行黑拳比赛的好地方。”
秦冰为之莞尔：“你想重温旧梦吗？我可以满足你。”
说起来，两人是因为黑拳比赛而结缘，又联手终结了黑拳比赛，这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吗？
上了三楼，童子军已和胖子、李驹会合。
只见最内侧的一个房间外，两名女兵守在门外，表情说不出的难受；三名男兵则探头探脑，不敢进入。
胖子迎上来，看到秦冰有些意外，讨好道：“冰爷，我和组长进去就可以了，你最好留在外面。”
他这样一说，秦冰更要看个究竟，明日也不好阻拦。
三人推门而入，李驹正在里面逡梭着，四盏头盔的射灯将房内照得如同白昼。
明日惊呆了，这是一间非常大的房间，似乎是个训练室，只是训练器械都没了，地板上躺满了瘦骨嶙峋的尸体，至少有上百具……
不！并不全是尸体，还有一部分人活着，但也离死不远了。
他们的衣服松垮地挂在身上，脸上只剩下皮，贴在颧骨上，两只眼球大大地睁着，毫无光泽，偶尔眨一下，如同活的骷髅。
满地秽物，即便隔着防护服，明日也似乎能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李驹转过身，跟秦冰汇报：“还有十三人活着。”
这十三个活着的骷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到明日等人进来，挣扎着，却连爬都爬不起来了，只能伸出像鸡爪子一样的双手，从干瘪的嘴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明日听清了，他们在要食物，他们是被活生生地饿成这样的！
墙角有一排洗手池，水龙头上还滴着水，这些人因此才得以维持到现在。
城市中的高层建筑物都有封闭的水箱，可以杜绝空气中的核污染，当然早被幸存者用光了，这座体育馆的水箱显然被忽略了，救了这些人一命。
明日明白了胖子非要自己来看的用意，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些人。
他的目光随着射灯来往扫了一圈，大致心中有数了。
当看到一个跟儿子差不多大的孩子时，他的心不由缩成一团，冲着胖子吼起来：“什么问题说不清楚，这不很明摆着吗？快跟我下去拿吃的！”
胖子迟疑了一下，看向秦冰：“冰爷……”
是的，明日说了不算，秦冰才是首领，而且，大卡车携带的给养有限，为什么要分给无关的人？
再说，这些都是眼看是要死的人了，给他们吃的，又有什么意义？
就算他们能活过来，又怎么办？他们需要的不是一般的照顾，小团队肯定没法带上这样的累赘，把他们留在这里，迟早还不是饿死？
“明日，现在不是发慈悲的时候……”秦冰当着胖子和李驹的面，收敛了一下语气，免得他下不了台。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假慈悲！我玻璃心！”明日一口打断她，看了胖子和李驹一眼，心中涌动着某种情感，忍不住想要倒出来，无论他们是否赞同，他大声道，“或许他们活不长了，或许我们也帮不了太多，但能帮一时就一时。我们活在的这个世界，没剩多少值得尊重的东西了。这些人值得我们尊重，不像食人镇的那些人，简直不是人！你看他们饿成这样，却没有自相残杀、没有易子而食、甚至没有吃同伴的尸体，他们是一群真正的人！即便他们逃不过一死，但我们可以给他们应有的尊重，在我们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他们一把！送出的食物，我来弥补亏空。我是个掘荒者，这座县城，怎么也能找到给养……”
秦冰听着他的这一通大道理，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
胖子搓着双手，显得很惭愧。
就连具有翻眼狗习性的李驹，似乎也受到了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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