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我要让你慢慢地死、一点一点地死……”巨蛋的中央,站长的巨脸浮动着,发出得意的狂笑。
明日默算时间,最多还有二十秒,核弹就要爆炸,他心中坦然,视死如归,嘴角也露出一丝笑意:“老小子,可能你要失望了……”
“站长!快放下明日,否则大家同归于尽!”赤条条的敏敏忽然从应急通道中冒了出来,纤嫩的肩膀上扛着森冷的核弹发射器,一枚尖尖的弹头正对着那张巨脸。
“敏敏,你也来威胁我?我是吓大的吗?”站长对于曾经是自己亲信的敏敏,还是具有心理优势的,并不当真。
明日看到敏敏从核心大厦的应急通道出现,心中更加坦然,知道秦冰已经获救,自己死而无憾了。
他下意识地大叫:“敏敏,快走!核弹就要爆炸了!”
站长一时没有听明白,敏敏却一下子明白了,因为这个计划就是她想出来的。
然而,她的反应却完全出乎明日的意料,竟然不退反进,扛着核弹发射器就冲过来,在抵近站长的同时,没有任何犹豫地扣动扳机!
弹头射了出去,却不是射向站长,而是射向地下走廊的尽头。
站长同样没想到敏敏竟然真的发射,巨脸勃然变色,发出短促的尖叫,浑身的巨鞭刷地缩回体内,团成一个肉球,和敏敏交换了位置,不顾一切地向应急通道滚去。
它的反应也很快,虽然看到了明日砍开的电梯井,但它庞大的身躯显然塞不进去,只有选择另一条相对宽敞的逃生道路。
失去支撑的明日,在半空中摔落下来,刚好被敏敏接个正着。
敏敏一接住明日,就冲向电梯井。
明日在心中默算着,核弹随时引爆,而且是两枚核弹,威力翻了一倍,两人即便躲进了电梯井,也未必能躲过此劫。
但他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看着她刘海下的清秀面孔,回忆起初见的好时光。
傻丫头,你为什么要陪我同生共死?
眼前一黑,明日已落进了电梯井,几乎同时,两声巨响,大地剧烈地震动起来,仿佛地震一般。
他忽然惊觉,敏敏还没有进来,下意识地双手一扒,扒在了电梯口边缘,正看到敏敏雪白的身体堵在厢门的洞中,他嘶吼道:“快进来……”
却已经迟了,他看到她的身体忽然变得通红,那是核弹爆炸的火光映透了她的身体。
敏敏浑身颤抖着,痴痴地看着明日,红得透明的清秀脸蛋,竟没有一丝痛苦,反而露出甜甜的微笑:“别忘了我……”
她的话没有说完,两道冲击波接踵而至,她在生命的最后一秒,兀自用身体死死地堵住洞口,直至灰飞烟灭!
噗地一声轻响,敏敏晶莹剔透的身体,化为无数的火星,冲击到明日的身上,就像情人的最后一吻,温柔而炽烈……
明日的眼前一亮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悠悠醒转,身下一片碎石,眼前一团漆黑,空气中弥漫着焦臭味,他的第一反应是,我还活着……
大脑嗡嗡作响,记忆一片空白,但有一幕,是他今生永远不会忘记:一个晶莹剔透的美丽女子,面带微笑,在他的眼前,化为灿烂的火星,洒落在他的心田……
他感觉脸上有点痒,随手摸了一下,才发现满是水渍。
那不是水渍,是他的泪水,迟来的泪水,为敏敏而流的泪水……
他已经明白,敏敏堵在洞口,是为了挡住火焰冲击波、为了救他!
以她超强的自愈能力,只要躲过火焰冲击波的正面冲击,一定可以活下来,但她却选择了死。
她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别忘了我……
原来,他视为非我族类其心可诛的可怕生物、他认为放纵变态的荡妇淫娃、他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心头大患——敏敏,才是一个纯洁的人,一个为爱而生、又为爱而死的纯洁女子!
活着,就是为了心中所爱,甘愿付出这一身血肉……这句从他嘴里冒出的誓言,他没有做到,但她做到了!
只是,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一个配不上她这份爱的人,她不该救他,该死的是他!
两行热泪汹涌而出,明日的心忽然好痛、好痛……
明日默默流着泪,古人所说,哀莫大于心死,就是他此刻的心境吧。
敏敏死了,站长和母菌一定也活不了,至于地下空间的大小核菌,更是难逃化为灰烬的命运,这是对明日唯一的安慰。
威胁全人类生存的恐怖族群和超级生物,就这么被打败了,实在是有点虎头蛇尾,但这就是事实。
这也证明了,人类才是最恐怖的生物!
明日没有感受到任何胜利的喜悦,站长对他的心灵拷问、敏敏的为他而死,几乎摧毁了他的精神世界。
对他而言,儿子是他活下去的最大信念。
但他突然发现,自己其实不配做一个父亲,不配敏敏和秦冰的爱,也不配兄弟姐妹们的追随。
他现在是还活着,却和行尸走肉没什么两样。
他还有脸去见那些爱他、信赖他、将生命和一切托付给他的人吗?
明日静静地躺在黑暗中,哭了很久、很久。
他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但他无所畏惧,一个心死的人,还有什么害怕的呢?
他宁愿黑暗把自己吞没。
蓦地,头顶传来嘎吱嘎吱的可怕声音,扑簌簌落下无数的碎石,似乎就要塌方了。
明日认命地躺在原地,坦然迎接着任何的命运。
如同来得那样突然,去得也同样突然,嘎吱声戛然而止,在那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静了下来。
明日冒出这样的感觉,一切发生的很短,如白驹过隙,一切发生的又很长,如漫漫一生,此刻,周围是死一片的寂静,以及从下、从上乃至四面八方传递来的压迫感。
他坐了起来,可以感觉后背疙疙瘩瘩的,好像是破损的墙壁,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水泥粉尘的味道。
气温相当高,他已经流汗了。
他感觉胸口有点闷,大口地呼吸了几下,立刻被粉尘呛得咳嗽起来。
似乎老天爷还不想让他死去,他又怎会死去?永生的站长和敏敏都死了,现在的他,应该是地球上唯一具有核菌基因的生物了。
他再次想到了儿子,想到了秦冰和兄弟姐妹们,还有归期已近的洲际列车。
即便他心已死,也不得不奋力求生。
责任,现在成了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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