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着动动身子,纹丝不动,一定是做梦了。
只有在梦中,他才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不管他了,睡一觉就好了。
虽然在梦中,他的思维却很活跃,因为有三个很重要的问题,在大脑中来回碰撞着:我是谁?从哪来?到哪去……
这是三个关于人本位的哲学问题,现在却很现实地困扰着他。
他显然失去了记忆,只记得自己坠机前后发生的短暂事情:银子弹飞行器、红X士兵、一对白人男女、还有那将自己电晕的电击子弹……
他想得头疼,是真实的头疼,撕扯着脑神经,虽然没有一开始那么疼了,但依旧令人难以忍受。
或许,这就是造成自己失忆的原因。
你大爷!他不由呻吟了一声,随即激灵一下,因为忽然感觉黑暗中有一个异物在盯着自己,这是一种直觉、一种预警的本能,是他这样的高手所具备的。
他还知道自己是个高手,是个末世生存的高手,可以轻易地杀人、杀核尸、乃至杀掉更恐怖的核变异生物……
只是他记不清是什么更恐怖的核变异生物,但肌肉的记忆犹在,杀戮的记忆!
他瞪大双眼,盯着在黑暗中异物的方向,虽然看不见,但直觉告诉他,它就在那里,盯着他,没有敌意,这也是他的直觉。
他随即想到自己在梦中,梦中的直觉是不作数的,不由浑身一松。
就在这时,眼前一亮,像有一发子弹突然击碎了黑暗,变成明亮的碎片,呈现出一个多彩变幻的世界。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世界,就在自己的两侧,有灰的雪、褐的树、黑的山、白的河……还有灰蒙蒙的天地,却浓缩在两边椭圆形的窗中,放电影般地快速流淌着。
这一幕非常眼熟,好像沉淀在记忆的深处,一下子被勾了上来,浮出水面。
接着,他看到了那个在黑暗盯着自己的异物,它已无所遁形,不!是她才对。
这是一个三岁大的赭色卷发小女孩,大眼睛,翘鼻子,小嘴巴,五官清秀,就是皮肤有点黑,一看是个混血儿。
小女孩穿着白色的长袍,光着小脚,抱膝坐在他的脚头,充满童真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着,安静地看着他,好像看了好久。
他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低矮的白色平台上,光着身子,手脚都被白色的环扣住,头部也被固定住了,太阳穴上好像贴了什么东西。
四周也是雪白的,这是一个狭长的空间,极其简约干净,最多有几平方米,除了他和小女孩,还有两扇窗,别无他物。
空气清醒,温度适宜,他什么也没穿,但丝毫不觉得冷。
他如梦初醒,原来不是梦!
自己一定被那帮人抓住了,禁锢在这个囚房中,这个小女孩又是怎么回事?也是被抓来的?
他刚想开口询问小女孩,眼前一黑,又回到了黑暗之中。
不过这一次,黑暗没有持续多久,两边的窗户再次出现了山河草木,快速地倒退着。
他恍然大悟,这不是自己在和平年代乘坐动车的情形吗?穿越隧道时就是如此,这个囚房现在一看,倒像是一节车厢。
难道自己身在一列动车之上,穿行在崇山峻岭之间?
虽然没有任何感觉,就像静止一样,不过华夏的动车一向如此,在运行时可以竖立硬币达二十四小时,这是基本的检验标准。
不对,现在都核末世了,哪里还有动车?
他接着想到那个低空飞行的银子弹飞行器,是它,自己在它的里面,那些红X士兵和白人男女呢?
他又看向小女孩,正想发问。
小女孩却先开口了,奶声奶气,竟是标准的汉语:“叔叔,你别问我问题,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从生下来,就一直呆在列车上,从没下去过。列车长说,等我八岁了,才能下车。我现在才三岁……”
他看着她的小嘴吧嗒吧嗒,说了一大串,已经透露了不少真相。
他确实被关在列车上,小女孩应该不是囚犯,这台列车至少存在了三年,核灾难刚好爆发三年了,难道这是一台末日列车?
他又想起了自己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好像也跟一台列车有关,到底是什么事呢?
他一用力想,就头疼欲裂,不由呻吟一声:“放我离开!”
小女孩却大人般地摇摇头:“列车长说了,你没有交代清楚,不能离开的。对了,你饿了吗?要不要我拿东西给你吃?”
他这才感到饥渴,主要是渴,他似乎很抗饿,便点点头:“给我点喝的。”
小女孩直接爬到他的头旁,在平台上按了几下,竟然从侧面伸出一根透明管子,长了眼睛似的,伸到他的嘴边。
他张口就咬住,用力一吸,一股橙色的液体顺着管子涌进嘴里。
他在嘴里咂摸了一口,就狼吞虎咽起来,是橙汁!如假包换的橙汁!
虽然失忆,但他可以确信,自己好久没喝过这玩意了。
他喝饱了,松开嘴,吸管便自动缩了回去。
他随即感到了尿意,才想起自己光溜溜的,纵使对着一个小女孩,也有点不好意思,嚷嚷起来:“有人吗?我要小便!小便……”
无人应答,小女孩却问:“叔叔是要嘘嘘吗?我帮你。”
她说着,又在平台上按了几下,一个透明的粗管子又伸出来,准确地套住他不可描述的部位。
这也可以?当着一个小女孩的面,叫他怎么尿出来?
然而,那根管子一直套在上面,似乎他不尿出来,就不缩回去。
他只好集中注意力,酝酿半天,终于憋出了一泡尿,看到那管子还抖了两抖, 才缩回去。
他如释重负,又尴尬之极,只觉长这么大,从未出过这样的丑。
小女孩却意犹未尽,又问:“叔叔,你要拉粑粑吗?”
他吓一跳,连连摇头,生怕又冒出一根管子,逼自己解大便,那就糗大了。
小女孩显然对这个平台操作熟练,夸耀道:“列车长说,这个五谷轮回系统很先进的,一个人就可以自给自足,解决自己的吃喝拉撒……”
啥?五谷轮回?不是《西游记》中所说的厕所吗?自给自足,吃喝拉撒?
他忽然猜到了,原来自己刚才喝的橙汁,竟然是尿生成的,那么大便又会生成什么食物?
你大爷!谁发明的这坑爹的玩意……他一阵反胃,快要呕吐出来,但却毫无困难地压了下去。
恍惚记起来,自己得过什么“美女过敏症”,对控制恶心很有心得。
他忽然又想,这五谷轮回系统简直是划时代的发明,一下子解决了末世生存的饮食问题,如果加以推广,幸存者们再也不用为一日三餐和干净的饮水发愁了。
食物就是硬道理,他顿时对这台列车肃然起敬,对抓了自己的红X士兵和白人男女没那么愤怒了。
自己醒来半天,除了这小女孩,就没人理自己,看来一时半会离不开了。
既来之则安之,他随遇而安的性格流露出来,对这台运行在末世的高科技列车产生了兴趣,而唯一打听的对象,就是眼前的小女孩了。
她虽然是个三岁娃娃,但在列车上长大,对外界可能不了解,对车内分明很熟悉。
童言无忌,他可以套她的话,弄清眼前的处境,做到知己知彼……唉,知己好像做不到了,等记忆恢复再说吧。
他挤出笑脸,看向小女孩,先套近乎:“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女孩歪着脑袋,天真烂漫地回答:“我爸爸是华人,我妈妈是日耳曼人,所以我的中文名字叫车生,德文名字叫默可儿,不过我喜欢别人叫我可儿。”
车生?他哑然失笑,很有华夏特色的名字:“你爸妈呢?”
可儿笑呵呵道:“列车长说,他们去了天堂,我以后也会去的,我们一家三口会快乐地生活在天堂里。”
他眼神一黯,心知车生的父母不在了,她年龄还小,不知道天堂是什么意思。
或许,她还是不下车为好,外面的世界无异地狱。
他又问:“可儿,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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