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空中的白眼海鸟却比昨日多了起来。
好在外出的边防军都携带了可以喷驱尸剂的压缩气罐，威力介乎单兵的驱尸弹和洲际列车的大型喷射气罐之间，有效地驱赶这些具有感染性的海鸟。
工程爆破队的人员同样戴上了过滤罩，处于军队的保护之下。
然而，当这支清障的队伍抵达地下船坞的出海口时，却发生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新情况。
原来，那艘侧翻在临海悬崖下的巨大油轮，浸在海水中的船壳，长满了海藻，随波浮动。
明日前天看到油轮时，对这一幕并不在意。
谁知今天，当一个工兵班和几名爆破工人搭乘小艇靠近油轮时，那些海藻居然如同活物，顺着船舷缠上来，裹住了小艇上的人员，全部拖下水中。
其中两个身穿防弹潜水服的工兵侥幸逃脱，到了岸边，就浑身痉挛，两眼翻白，变成了白眼核尸。
这说明，X病毒在华夏的传播，从地面到空中，终于传到了水中。
最骇人的是，貌似柔软的海藻生物居然可以穿透防弹的潜水服。
而驱尸剂可以散播在空气中，却渗不进水中，自然对这些变异的海藻生物无效。
清障队伍无法接近油轮，就无法实施定点爆破，更无法清理水下航道，龙级航母等大小舰艇被封死在了地下船坞中，英雄无用武之地。
因此，明日又面临了一个新的选择，只能带上少量的部下，乘坐欧美洲际列车离开。
四节列车编组，前后的子弹车头有抵抗军的一个排，还可以塞进十人，多功能车厢内的多余空间，勉强容纳二十人，空间最大的客车车厢，满载六十人，总计九十人。
也就是说，想要加入抵抗军的一千多名边防军精锐，只有不到百分之十能入选。
刀锋显然舍不得放弃这么多的百战精英，决定将洲际列车的多余装备全部拆卸，包括两节子弹车头的驱尸剂储存罐和多功能车厢的一些辅助设施，使最大载客量扩大到二百人。
如此，在返回欧洲的途中，如果遇到白眼核尸，全体人员龟缩在车厢内，不主动出击就行，前提是，在陆上不要遇上尸潮或尸暴，在海上不要碰上大海怪。
所以，返回的路线走浅海最安全，虽然路程拉长，但安全第一。
为了这二百人的名额，边防军将士们可谓争破了头，明日五兄妹的头都大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能厚此薄彼。
经过一番近乎争吵的讨论，总算做出了最大合理的规划。
二百人中的一半出自原明日营，二营上下占四分之一，其他各营包括原国际营，占四分之一。
各位中高层也划入各自旧部的名额，虽然不算百分百公平，但大家也没话说了。
由于可儿是研制疫苗不可或缺的一环，并且考虑到儿子成长的环境，明日挑选了十名童子军，计入明日营的名额，男孩女孩各占一半。
毕竟这一离开，等于永远不回来了，大人的名额也要考虑男女比例，以前配对的男兵女兵，可以同时入选。
没有配对或失去配偶的战士，则挑选男兵。
因为这几场大战下来，海山关的年轻女性越来越少，尽可能留下更多的适龄女性，解决华夏人种的繁衍问题。
即便如此，海山关剩下幸存者的男女比例也极不平衡，一旦安全区仓库永久封闭，这个问题不解决好，将成为内部的不稳定因素。
因此，趁着明日等人还未离开，景纯召开了一次内部扩大会议，请明日等原来的中高层一起参与，制定对策，一旦定下，可以借助明日的影响力，加以推广实施。
其实这是个老问题，在以前的海山关重建会议上，就有过类似的讨论。
明日要为海山关的兄弟姐妹们尽最后的义务和责任，提前做了功课，打了腹稿，在会议上提出了自己深思熟虑的议案：“各位，在这个日趋险恶、日益残酷的末日世界，我们人类要想存活，除了对抗外在的敌人，也别忘了繁衍后代，惟有不断地补充新血，人类才能延续下去。我的想法是，所有适龄男女，均须配对，哪怕是采取强制措施。在男女比例不平衡的前提下，可以多配一，以获得最大的生育机会……”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明日的建议，已不止是强制配对生育，更大胆地提出一夫多妻或一妻多夫的观念，完全颠覆以往的道德标准。
不可否认，单一配偶制，在人类的历史上，从未完全地实现过。
原始社会，有母系和父系社会，均是多配一。
接着进入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社会……人与人之间，有不同的身份和地位，掌握权利或金钱的人，可以占有更多的育龄配偶。
即便到了提倡一夫一妻制的阶段，地下的多配一依旧不可禁止。
当核末世降临，社会秩序崩坏，单一配偶制早已名存实亡，甚至婚姻都已消亡。
但像明日这样，明目张胆地主张，将繁殖凌驾到婚姻之上，还是令人震撼。
在座诸人，都是幸存者中的佼佼者，又不得不承认，明日的话，不无道理。
随着X病毒的大爆发，人类幸存者可谓遭到了海陆空的全面围剿，各地的人类据点被逐一摧毁，几无存活。
华夏最大的安全区——海山关，人口都十不存一，更别提其他小据点了。
人口锐减的人类，确实到了种族灭绝的最危险关头，繁殖后代，也确实上升到最重要的地步。
景纯作为新区长，不得不面对这个最迫切的问题，略有羞色地看了明日一眼，斟酌道：“我觉得，多配一不是不可以实行，但是不能强制推行，毕竟我们是人，不是动物，有着自己的思想……”
明日却毫不留情地撕下她的羞耻面纱，咄咄逼人：“景纯区长，我认为，像你这么优秀的人种，必须要产下后代的，这才是对人类负责任的态度。所以，你应该以身作则。各位，你们说，是不是？”
景纯曾是军中的军花，爱慕者甚多，却一直单身，明日想在自己离开前，解决这位老部下的个人问题，也算是对她最后的负责。
胖子、小武和小林三兄弟心领神会，齐声附和。
没想到，却是五妹雪莉唱起了反调，站到了姐姐这边：“我不赞同大哥的意见，不能强制配对，那不成了配……种了？”
小丫头说出这两个字，俏脸通红，忙低下头，不敢看众人。
明日心中一叹，知道雪莉其实也是为她自己争辩，他知道她喜欢他，但他却已看破了男女之情。
如果是单纯的肉体关系，他并不拒绝。
但若是谈情说爱，他绝对不会再陷进去，为了自己好，也为了别人好。
列席会议的刀锋发表意见：“我赞同明日先生，但也理解景纯区长。我认为，配对是必须的，可以设个前提，给大家一定的时间，能两情相悦最好，实在找不到感觉的，再强制配对。”
同样来自西方的苏菲也开口了：“从当前的形势来看，繁殖后代，增加人口，确实迫在眉睫。在男女比例失调、或是其他特殊的情况下，多配一，强制配对，是不得已的选择。就个人而言，我是女人，可以接受我爱的男人有别的女人，也可以和不同的男人上床，这是男女平等的体现。只要你情我愿，一夫多妻或一妻多夫，同性恋，都是可以接受的。但是有个前提，不能加剧男女比例的不平衡……”
说起来，这一议题触及了人类在末日后的极端处境，涉及到道德、文化、经济等上层建筑，还有东西方文明的碰撞，早已超出了在座诸人的把控。
因为他们都不是和平年代的政治家、战略家、社会学家等上层构造师，只是时势将他们逼到了这份上，不得不承担本不属于自己的重任。
经过一场激烈的讨论和辩驳，景纯逐渐适应了角色的转变，思想觉悟都获得了提升，开始了独挑大梁的命运征途。
最后，她以领导者的姿态做总结：“各位，多配一是通过了。问题是强制配对，我的建议是改为，计划配对，自由生育。计划配对的前提，是不能违背女性的意志。女性是生育的主体，我们要保证，每一个新生儿，都是爱的结晶。从古到今，人世间，有太多的恨了，或许，这就是导致人类走向灭绝的根源。我们不能再把恨，遗传到新生儿的基因里。就让我们用爱，来拯救这个行将毁灭的世界吧……”
这一刻，景纯的脸上泛出圣洁的光芒，仿佛普渡众生的观音一般。
掌声雷动，众人都被她的话深深地打动了，“用爱，拯救这个行将毁灭的世界”，或许是女性在末世的最伟大宣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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