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迫不及待地坐进了前排，又冲下面招招手：“刀锋，快上来。”
刀锋吓一跳：“要起飞的话，需要地面工作人员的配合。”
明日老练地摸弄着飞行仪表：“我知道，先试驾一下，看它能不能动？上来吧，你当我的武器操作员。”
刀锋面露难色，斜了一眼跟上来的强森，吞吞吐吐道：“指挥官，能不能换个人？这个任务，我恐怕做不来。”
明日有些奇怪地看着刀锋，这个不怕牺牲的特战精英，眼里竟有一丝惧意，难道他见这个任务凶多吉少，产生怕死心理？
也不对，刀锋早就知道他俩一起执行核反击的任务，一路上并没有表露出任何退缩的想法。
明日眼珠一转，恍然大悟：“你是有恐高症，还是有恐飞症？”
刀锋未置可否，只是呆呆地站在飞机下，一脸的迷惘，好像一个迷途的孩子。
明日知道，他必须说服刀锋，克服心魔。
临阵换将本是大忌，他更需要刀锋这位熟悉欧洲地形的搭档，共同应对这次任务中可能出现的任何变数。
明日站了起来，高高地站在飞机头，如同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刀锋同志，我不如你有信仰，但我也知道一句话：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上来吧……”
刀锋目光复杂地仰望飞机，表情逐渐变得坚决，双脚一蹬，爬上飞机，钻进了后排，冲明日做了一个OK的手势。
明日大喜，也坐回去，发动飞机，检查仪表，除了油不多，其他一切正常。
他驾机驶出机位，缓缓滑行，确认它可以起飞。
然后，他将战斗机停在中间的过道上，将发动机熄火，转头看看刀锋，咧嘴一笑：“兄弟，即便我俩下地狱了，也要送敌人上天堂！”
这是明日第一次喊刀锋兄弟，虽然同志的称呼很崇高、很有使命感，但在生存至上的末世，战友之间的私人友情，或许比集体信仰更为重要，更能起到纽带作用。
至少，对于明日就是如此。
“兄弟……”刀锋孩子气的英俊脸庞，露出战战兢兢的苦笑，“我们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养足精神执行任务。”
是的，明日和刀锋将执行有生以来最危险的任务——投放一枚百万吨级的战略核弹。
这也是人类历史上的第三次飞机投放核弹。
在传统的核武铁三角中，战略核武器的投放有三种方式，即海陆空三栖投放，包括战略轰炸机、陆基弹道导弹、弹道导弹潜艇。
由于覆盖全球的高空辐射尘屏蔽了太空中的卫星信号，中远程的导弹变成了瞎子，远程空中核打击只能依靠飞机了。
两人就在机库的休息室睡了，强森站岗。
凌晨三点，明日醒来，发现刀锋已不在，便出了休息室，看到几名特种战士正在往战斗机上挂弹。
核弹头加装了类似鱼雷的三角翼尾巴，抛弹后做自由落体运动，在距离地面几百米的位置引爆，让冲击波和光辐射的威力最大化。
在一旁监督的刀锋，见明日起来这么早，责怪道：“你是飞行员，怎么不休息好？”
明日说心里不踏实，还不如在飞机上打个盹。
他真的爬上了飞机，靠在座位上继续睡。
这个姿势怎么睡得舒服，不停地做梦，一觉醒来，什么梦也不记得，看看手表，六点半，天差不多要亮了。
明日往下看去，只剩下刀锋一个人，正在飞机下钻来钻去，在做检查，很专业的样子，心中奇怪，他怎么会有恐高症或恐飞症呢？
刀锋检查完毕，见明日醒来，告诉他一切OK，飞机状况良好！
强森随即通知指挥部，做好起飞准备。
明日不由得双腿一抖，有点尿急的感觉，赶紧下了飞机，去卫生间放水。
战斗机飞行员在空中无法大小便，因此起飞前几小时大都不进餐，有的会使用成人尿布。
刀锋也进来了，两人各对着一个壁挂小便池，两条水柱射下去，他的腿分明也有些颤抖。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尴尬而会心地一笑。
机库里灯光大亮，绿色的指示灯引导着缓缓滑行的战斗机，穿过一条迷宫似的地下隧道，来到一个平台，停下来。
起降平台托着战斗机缓缓上升，进入了上一层的地下跑道，黄色的指示灯向前延伸，几乎看不到头的尽头，是一片黑暗。
飞行头盔里，传来指挥部的飞行指令：加速前进，准备起飞！
明日立即加速，一推操纵杆，战斗机冲了出去，冲向黑暗的尽头。
黄色的跑道灯飞速后退，飞行指令提示：全速前进，准备拉升！
黑暗中出现了一道亮光，明日没有丝毫犹豫，将操纵杆推到底。
耳边嗡地一声，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推在座位上，眼前豁然开朗，战斗机已脱离地下跑道，到了空中。
头盔的护目镜迅速调节明暗度，让明日和刀锋快速适应光线的变化。
指挥部呼叫明日的代号，致以英语的祝福：“大山、大山！祝你们一路顺利，一开始就成功！”
“大地！大地万岁！”明日高亢地回应，心里话，活着才能万岁，死了就是百年。
身后传来一声呻吟，明日飞快看了一眼后视镜，透过飞行头盔的面罩，可以看到刀锋脸色苍白，表情相当痛苦。
他却无暇顾及他，当即展开超低空飞行。
基地一号的位置是绝密的，如果被敌人侦察到，也就失去了二次核打击的基础，对敌人的核威慑将不复存在。
基于这个考虑，明日所驾驶的战斗机，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可以降落在任何地方，唯独不能返航，以免被敌人追踪到。
而且，由于核弹太重，为了提高飞行速度，战斗机没有携带其他弹药，一旦遭遇敌机，就会变成活靶子。
因此，明日一开始就做超低空飞行，以避开敌人的雷达，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袭击目标——威尼斯。
战斗机贴着地面，划过由黑转亮的天空，转眼之间，将基地所在的核尸之城甩到了身后，变成一个黑点。
明日的战斗机驾驶技术，是在龙级航母上练就的，相当过硬，尤其是舰载机的降落，要求极高，其中包含了超低空俯冲的技术。
然而，那是在大海上，海平面是水平的，而现在是在陆地上，地形高低起伏，偏偏地面的积雪还未融化，和灰蒙蒙的天空浑然一色，很容易产生视觉误差。
明日的飞行高度保持在八十米左右，距离地面一百米以下是雷达的盲区，当然飞得越低越能避雷达，但也不安全。
明日驾驶直升机做超低空飞行时，可以目测飞行，并下降到几米的距离，但是驾驶战斗机就做不到。
因为近地面的障碍物多，战斗机的速度远超直升机，回旋余地极小，不容有丝毫闪失，一个失误，就可能是机毁人亡的结局。
因此，他必须依靠机载的地形跟随和地形回避雷达，将战斗机保持在选定的绝对高度，并佐以目测，才能保证基本的飞行安全。
明日全神贯注，地形雷达的探测数据，即时投射在透明面罩的显示框中，他不时看一下导航仪，确保自己没有偏离航向。
这条路线是刀锋选定的，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开各个X据点的雷达监测，直达大海边。
明日从后视监视器上，清楚地看到机尾的喷口吹出一道长长的气线，舱外气流高速摩擦的呼啸声清晰可闻。
这个高度，虽然可以规避雷达搜索，但是如果地面有敌人的观察哨，照样无所遁形。
不过，也顾不得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小心！”一直默不作声的刀锋忽然惊声大叫，通过头盔对讲机，传到明日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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