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小血的意识流，辐射方圆数十万平方公里的范围，对敌我的分布可谓了如指掌，唯独忽略了地下，或者说，地下刚好是意识流的盲点。
意识流是一种类似电磁波的存在，不依靠介质传播，但并非不受到介质的影响和限制。
电磁波中的高能射线几乎能穿透所有非金属物，有一些甚至可以穿透除了铅以外的大多数金属。
比如核弹的瞬时杀伤力包括光辐射、冲击波、核辐射、核电磁脉冲，都属于电磁波或者来源于电磁波。
也有一些电磁波对人体几乎是无害的，甚至是有益的，比如无线电波、可见光、紫外线等等，它们的穿透力则明显偏弱，不仅固体，连液体都影响它们的传播。
意识流可以在真空、空气中畅行无阻，却无法感应到地下和水下生物的情绪，这算是它的弱点。
明日通过共同意识的反馈，纵览全局，想通了这个致命纰漏，心中大骂凯撒老奸巨猾，又不得不佩服他算无遗策。
这群同样达到百万之众的核变异蚯蚓，显然是老小子早已设下的伏兵，可谓深谋远虑，没有把宝全部押在活死人树身上。
“小血，马上冲出去！”明日的心声急急催促，脑海里飞快地形成一套应对方案，同步传到小血的大脑中。
两人在共同意识中的交流已不限于情绪的传递，逐渐可以表达完整的意思了，就像心语一样。
用心灵对话，又是一种全新的生命体验。
明日虽然失去战术预判的能力，看不到那么远，但是战斗的本能还在，眼前应变的临敌经验远超小血，当她的军师绰绰有余。
小血“嘤”了一声，在共同意识的作用下，立刻理解了明日的方案，干脆地采用了他的战术，她强大的意志在百万核尸的脑海中轰鸣：“所有子民听我号令……”
从高空鸟瞰，百万核尸的汪洋大海发生了奇异的变化，以居中的一个小漩涡为圆心，呈顺时针旋转起来，一圈圈向外蔓延，逐渐形成一个巨型的漩涡，席卷了这片平原，向着前方无数蠕动扭曲的核变异蚯蚓，碾压过去。
在巨型漩涡的后方，活死人树军团挥舞着遮天蔽日的根须，紧咬不放。
核尸大军在两面受敌的不利局面下，再次打响了新的战斗。
相比较活死人树，核变异蚯蚓要容易对付得多，但也只是相对而已。
它们有黏人的粘液，沾上身就难以甩掉。
它们有前后两个腔道口，若是从中断开，非但不死，还由一变二，数量翻倍。
它们不仅能像蟒蛇一样缠住猎物，生吞下去，更有令猎物全身麻痹的吸咬器官……
如果说，刚才核尸大军和大猩猩族群，以死缠烂打的手段束缚了活死人树的手脚，现在也尝到了同样的滋味。
幸亏明日及时制定了漩涡战术，以高速旋转的冲击阵形，形成排山倒海的离心力，令前后的伏兵和追兵难以近身，一靠近就被打飞，从而避免陷入胶着缠斗的局面。
这一战术，正是明日“万物为我所用”作战理念的体现，但也有一个弊端，就是兵力损耗，甚至比真正的肉搏战还高。
要知道，百万核尸高速旋转形成的离心力，是多么的惊人，巨型漩涡的边缘，不断有成群的核尸被甩出去，在惯性的作用下，有如一发发人肉炮弹，砸向前后的活死人树和核变异蚯蚓，同样起到了阻击的效果。
这自然也在明日的算计之中，他以海量的核尸生命，换取突围的时间和空间，只要冲出敌人的前后包夹，任何代价都值得！
他就不信了，凯撒老小子还隐藏着什么后手？
百万核尸形成的巨型漩涡，不过是几平方公里的范围。
十万株活死人树森林的占地面积，也仅仅几平方公里。
倒是核变异蚯蚓族群的分布更广，超过了两者的总和，因为它们的密度相对稀松。
三大族群以巨型漩涡为中心，同时往柏林的方向移动。
核尸大军已深入到蚯蚓族群的内部，巨大的离心力加上密集的人肉炮弹，硬生生地轰出一条血路。
巨型漩涡所过之处，无数蚯蚓前赴后继地倒飞而去，下雨般地落下，又一层层地继续倒飞，尘土飞扬，鸡飞狗跳。
在离心力的作用下，巨型漩涡的外圈汇聚的核尸越来越多，内圈的核尸数量逐渐稀薄，如此，形成了一个类似盆地的圆环，尤其是边缘，重兵堆积，越积越高，仿佛一道环形的城墙，令外敌无法攻入。
作为发源地的“海眼”，只剩下地面的一层，保护着“他们”的王——小血和明日，还有五艘游击舰。
这处海眼，是最安全之地。
水落石出，五舰上的雪莉等人看到了不远处的雌雄血族。
小血依旧骑着明日，明日则伏在一个高大核尸的后背上，形同叠罗汉，在周围一圈核尸之中鹤立鸡群，非常醒目。
高大核尸手脚并用，野兽一般地奔跑。
明日只是充当小血的人肉坐垫，相当轻松。
他感觉到五舰上的兄弟姐妹们都看过来，可惜他们已认不出他了，他也不想被他们认出。
此时，其中两舰已经恢复了电力，重新发动起来，另外三舰还在抢修之中，需要一大群核尸的托举拖拽。
“老明人呢？”胖子的目光来回逡梭。
“大哥到底在哪？”雪莉也在嘀咕，凯撒的发声也证实了明日就在此地，偏偏看不到他的影子。
珍妮揣测：“难道柏林派出了什么新型的交通工具，隐身功能比游击舰还厉害？”
毕竟，这支核尸大军是被明日控制的，他所乘的交通工具可能就是控制枢纽，避免被敌人发现也是应该的。
“开启高音喇叭，呼叫明日指挥官，看我们能帮什么忙？”雪莉仍不放弃，因为无线电波被屏蔽，各舰的麦克风是唯一的通讯工具，只是距离太短，只能在五舰之间交流。
高音喇叭的传送范围大了不少，但在嘈杂的战场上，效果有限。
果然，通讯员呼叫了十几遍，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回答雪莉的，只有呼呼的风声，以及外围三大族群相互冲撞的轰鸣。
其实，游击舰的火力，在这样量级的族群大战中，压根起不到什么作用，能自保就不错了。
明日当然听到了呼叫，心中发苦：兄弟姐妹们，不是我不想理我们，而是我变成这个样子，实在没法见人啊……
他听而不闻，把注意力集中到战场上。
但见巨型漩涡已经达到均衡的状态，内圈核尸奔跑的速度相对低，越往边缘，核尸的速度越高。
而且，从内到外，核尸是一层层递增叠加的，上面的一层踩着下面的一层奔跑，这是非常高难度的动作，即便是旧时代的杂技表演，也达不到这样的境界。
只有核尸这样的族群，结合了人类和动物两方面的肢体协调性，一旦数量突破临界点后，可以产生尸暴的质变，在此基础之上，经过一个强大意志的整合，再次产生了质变，演化出巨型漩涡的超级大阵。
维持这样的超级大阵，作为基石的核尸群体和作为灵魂的王者意志缺一不可。
在血腥味的刺激下，百万核尸的暴乱可以维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但王的意志就不好说了，明日感应到，意识流正急剧消耗小血的能量，出现了超负荷的迹象。
他还注意到，她身上被冰凌所插的伤口，原本都愈合了，现在竟又渗出了血迹。
由于共同意识存在主从的落差，明日无法确切感知小血的整体状态，不由心生忧虑：“你还能坚持多久？”
小血的心声做出高傲的回复：“你想要多久，我就能坚持多久！因为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明日斟酌了一下战场形势，做出了预判：“按这速度，再过一小时，我们就能突破蚯蚓地带了。”
小血精神一振：“没问题！”
明日却从她的反应中看出有问题，她明显在硬撑着，可以自己无法取代她的作用，毕竟他还没有完全适应血族这个新的生命形式。
蓦地，凯撒那阴魂不散的声音冒了出来，响彻战场的上空：“明日，我也好奇，你到底躲在什么地方？你控制核尸的秘密武器又藏在哪？”
明日一听，不由窃喜，本来他还担心，自己离开柏林核掩体时，闹出的动静太大，会被凯撒看出了端倪。
现在看来，老小子依旧被蒙在鼓里，没有发现真相，敌明我暗，这是好事。
这个秘密，自然越晚揭开越好，以免敌人找到对策。
在激烈的围追堵截中，活死人树森林逐渐分散开来，试图从两翼包抄巨型漩涡。
但是百万核尸的基数摆在哪里，形成一道不可逾越的城墙，死死地将它们挡在身后。
而前方的核变异蚯蚓族群，翻卷移动的速度并不慢，比起四肢飞奔的核尸，却又差远了，只是因为漩涡形的前进方式，核尸大军才迟迟没有冲出这片广阔的蚯蚓地带。
终于，明日感应到，距离蚯蚓地带的外缘，已经不远了，只要十来分钟，就能够突出重围，果断提醒：“小血，可以提速了！”
小血言听计从，王的意志瞬间爆发：“所有人全力加速，给我冲！”
随着她的号令，巨型漩涡的转速猛增，前进的速度也达到了极限，这是百米冲刺、最后一搏了！
在这样的速度下，离心力也剧增，外圈的核尸不再是一群群、而是一圈圈被甩出去，令人肉炮弹的威力达到了最大值，将前后之敌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更令明日鼓舞的是，五艘游击舰都已恢复了动力，跟核尸大军保持着同步速度，不再拖后腿。
他的心脏狂跳起来，脑海中的动态情绪地图显示，核尸大军的前锋一步步逼近蚯蚓地带的边缘，近了！越来越近了……
不知怎地，明日总觉得即将到手的成功有点不踏实，或许因为，每每在关键时刻发声的凯撒，罕见地沉默了。
明日的直觉再一次应验，遥远的天际线上，忽然冒出了一条黑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粗，脑海中的动态地图上，一股空前密集的疯狂情绪，突显出来……
他不由脸色大变。
小血业已感应到，血红的小脸亦是一变。
她和明日融合的意识流，覆盖了方圆数十万平方公里的范围，但也做不到洞细入微，零零散散的个体情绪自然忽略而过，唯有形成规模的异动情绪，才会留意。
这股情绪形成得非常突然，丝毫不亚于从地底钻出的核变异蚯蚓族群，它们来自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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