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血大口大口地吞咽血肉，全身的器官都在高速地运转，有如一架完美的机器，将食物在胃肠中迅速分解、吸收，几乎没有一丝浪费地转化为养分，渗入细胞、融入血液，在她的体内奔腾、沸腾、“燃烧”，再转为能量，注入意识流，向外释放，形成内外均衡的大循环。
她的体温越来越高，将少量无法代谢的废弃物，直接以液体和气体的形式排出体表，形成一圈蒸腾缭绕的血雾……
雪莉、珍妮和胖子等人皆一脸紧张，一面盯着上方的战况，一面关注着雌血族的情况，对她的变化相顾骇然，这已超出人类的理解范围了。
他们也注意到了她胯下的雄血族，它散发的血雾较稀，那一头凌乱的黑发下，露出一张狰狞的面孔，挂满了零碎的血肉，令人不敢多看。
同样的循环和排泄，也在明日的体内进行，只是他的速度远远赶不上小血，自然他吃的也没有她多。
但是，他的循环似乎是良性的，而小血的循环，则是超负荷的。
即使是一架再完美的机器，在长时间的高速运转中，也会不可避免地产生永久性的损耗，从而影响它的使用寿命。
小血，就是在燃烧她的生命力，维系着她覆盖十分之一欧洲大陆的意识流！
明日心痛之极，却不能阻止她，也无法阻止她，因为她骄傲地用自己的生命，去践行许下的诺言——“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他只能在内心拼命催促被小血召唤而来的百万援军：“你们快来啊！你们他妈的快来啊……”
百万平方公里的圆形面积，以小血为圆心，半径不过五百多公里，那是最远的距离。
而最近的核尸距离圆心才二百多公里，以“他们”的狂暴速度，最快能够在三个小时内赶到。
问题是，小血能坚持这么久吗？
“我能的！”小血倔强地回应，但实际情况却不太妙。
鸟群龙卷风的闪电尖端，一道接一道地打下来，刺入核尸龙卷风的风眼端口。
它们居高临下，又能飞行，可谓占据了天时地利，攻势有增无减，绵绵不绝。
反观核尸大军，依靠向心力的向上盘旋，才能维持龙卷风的形态，而重力的存在，抵消了一部分向上的动能，再加上地面两股大敌的牵制，使得风眼顶部的高度被不断削减，中空的范围逐渐扩大，一线天变成了一洞天。
风眼端口的降低和扩大，随之产生的后果就是：更多的鸟群钻进来，带给小血的压力越来越大，控制拟化之手越来越吃力，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一旦援兵不能及时赶到，最终的结果将是：这座超级防御大阵逐级崩塌、直至崩溃……
小血同步感知了明日的悲观预判，“呀”的一声尖啸，愤怒的心声在他的脑海中炸响：“你敢不信我？我告诉你，哪怕搭上我的命，我也会救出你的子明！”
明日很清楚，她已经在玩命了。
他最怕的就是这一点，他和她已是一体同心，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如果为了救自己的兄弟姐妹，而搭上小血的命，同样是他不可接受的结果。
但人生就是这样，有时候，你必须接受你不可接受的结果！
一念及此，他的心尖儿一痛，几欲落泪。
小血感受到他的真情，心中一柔，不曾想，又一大批核尸的死亡产生了精神反噬，她浑身剧颤，“噗——”，小嘴喷出一道长长的血箭。
“呀——”明日也怪叫一声，跟着喷出了一口鲜血，精神反噬都被小血承受了，伤不到他，这是心疼小血、急火攻心所致。
“我没事！”小血受伤之下，反而欢快地“嘤”了一声，因为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的爱意。
她不由想起曾看过他和一个男孩的画面，似乎她早已跟他有过至死不渝的关系，可是她为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
不管怎么说，她受到了更大的激励，已经超负荷运转的窈窕身体，爆发出更大的能量，拟化出一只更大的巨型之手，将一道来势汹汹的鸟群闪电扼杀……
不管明日愿不愿意，事态都在往他内心相反的方向发展。
他越爱她，她越是不顾一切地燃烧生命，激发潜能。
等于他的爱，将她一步步推向死亡！
“不！不！不……”明日感受到小血在自己背上一次次的震颤，每一次震颤，她就喷出一道血箭，生命力就削弱一分！
“救她！救她！谁能救她……”明日在内心嚎叫着，眼前的世界一片血红，两行血泪滚落双颊……
指挥舰内，雪莉紧张地看着上空的核尸和鸟尸如雨而落，洞开的光线越来越广，明显是鸟群占了上风，但核尸还在跟它们混战，都拿不定主意，是否应该开火。
胖子和珍妮也看出了情况不妙，紧急跟雪莉商量，要不要开火帮忙。
雪莉心乱如麻，犹豫不决，她的目光落在舷窗外那团游曳的血雾中，已经看不清那对血族的情况，偏偏一直没有大哥的消息！他到底在哪？
她灵光一闪，果断下令：“用远光灯照雌血族，提醒她一下，我们可以参战的！”
明日眼睁睁地看着小血的生机在流逝，而最近的援军也还有两个小时才能赶到，远水解不了近渴，只觉得，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
蓦地，他感觉到一束耀眼的光打在了脸上，如梦初醒。
由于小血的意识流全部用来操控核尸龙卷风和召唤援兵，最安全的风眼底部变成了真空地带，因此明日无法通过意识流的声波震荡听到游击舰中的声音，再加上变异后的反应迟钝，令他忽略了雪莉他们的存在，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
明日自从变异后，就失去的语言机能，被一种充满渴求的本能激发了，仿佛一个婴儿，在母爱的长时滋润下，终于喊出了人生的第一个字——“妈”。
他当然没有喊“妈”，而是石破天惊，从喉咙中迸出核变异后的第一句人话：“开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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