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觉一直停在此处,蓝天如幻,红日西斜,斗转星移,不知不觉,两昼夜过去了。
在某时某刻,忽然空气急剧波动,一号舰仿佛凭空出现,“嗖”地自东北折回,到了近处,竟然是倒飞,就这么一闪而过,有如两天前的画面回放。
不!不是画面回放,而是时空倒流,倒回了三天之前的某地某人:
一滴豆大的眼泪,从明日的眼角滚落,在泪珠下坠的过程中,忽地倒转,竟然退回他的眼中,倒映在他视网膜上的周围景象,也倒退回去,由慢而快,由快而更快……
当达到某一个临界点后,倒退的景象开始由快而慢、由慢而更慢……
虽然在变慢,却还是很快,因为这是一个快镜头的世界,只有心在世界外的上帝视角,可以看清这一切。
三个日夜倒流而去,他终于看到了时光的尽头——倒飞在空中的自己,一个球状的空气涟漪,同样以倒转的方式,从远及近,向他回缩!
神奇的是,近处的景象还是快镜头,涟漪回缩到哪一圈,那一圈以外的景象,就变成了真正的慢镜头,比正常世界还慢。
仿佛一个慢镜头的世界,从外而内,同化着一个快镜头的世界。
与此同时,那颗跳出世界外的心,逐渐地缩回他的的身体,直至合二为一,快镜头的世界被彻底地驱除,时光不再倒流,而是缓慢地向前移动。
因为这是一个慢镜头的世界!
他看到了秦冰咬牙切齿的细微表情、雪莉嗔怒幽怨的眼神、胖子颤动的腮帮、李驹脸上一起一伏的水疱……
他也听到了秦冰拉长变音的尖叫、火火眼皮的眨动声、女兵们吞咽口水的声音,以及男兵们兴奋躁动的粗喘……
他更嗅到了天地万物散发的各种气息——人类的汗臭、核尸的腥臊、冻土的阴冷、末日的萧杀……
明日眨了一下血红的双目,几乎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在眨眼之间,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然后他轰地落地,砸出一团灰尘,世界终于清净了,不!是恢复正常了。
他刚要站起,秦冰已冲到了跟前,再次飞起无影脚,正中他的胸口!
他又夸张地惨叫一声,又一次倒飞而起,又飞向雪莉的方向……
咦!他为什么要说又呢?而且是三个“又”?
明日如梦初醒,似乎自己在梦里,做过同样的事!
“不对……”他在心中呻吟一声,接着变成了真实的呻吟,因为雪莉抬起膝盖
明日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一半是因为疼的,另一半是因为吓的。
因为他想起来了,在自己那个梦里,将要发生什么事——非常可怕的事!
这一次,他落下的方向,是胖子和李驹的位置。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死胖子会将他踢回秦冰。
果不其然,他被胖子出卖了:“大嫂,接着!”
明日又倒飞而起,狼狈不堪地落向秦冰,她笑面春风
“不好!这贱人要下狠手!”明日顿时记起了那鸡蛋打碎般的剧痛,本能地一缩,将睾丸缩进了体内,这是他长途奔跑的辅助绝招。
饶是如此,他也被秦冰踢的不轻,落向了雪莉。
如果他还是没有记错的话,五妹将抓住他的真正命门——也就是血族的命门。
又果不其然,雪莉冷笑着,闪电般地出手,抓向大哥的第四条腿——那根短尾巴……
她当然没有抓住,因为明日在空中一个核尸跳,稳稳地落在地上,抢先一步,一把抱住了她,恍若隔世,血目充满了狂喜:“五妹,你还活着太好了我太高兴了!”
他一口子说出很长的一段话,什么语言机能的痛苦,比他将要经历的巨大痛苦,简直算个屁!
“大哥,你说什么?我不是好好的?”雪莉的脸上泛起一缕红晕,毕竟大哥现在赤条条的样子实在有点……但她好开心。
“嗷呜……”救驾来迟的火火,在明日的脚下缱绻地来回蹭着。
“火火!”明日又弯下腰,抱住白色的大狼头,生怕再失去它似的。
“混账王八蛋,你怎么不抱老娘?”秦冰气哼哼地上前,兴师问罪。
“冰爷!我爱你我爱死你了……”明日狠狠地将这次意识穿越的最大功臣、以死激发他潜能的秦冰抱在怀里,又亲又舔,真情流露,不顾一切地表白。
“你看你,都变成啥样子了,也不怕老娘嫌弃你?”秦冰心花怒放地听着这个混蛋前所未有的告白,又被他独特的雄性气息熏得心猿意马,忽然觉得,他变成这样,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老明?你是不是变异后,性子也变了?”胖子和李驹也围上来,看得大眼瞪小眼、黑眼瞪白眼。
“大哥!大哥……”小林和珍妮联袂而来,手里捧着一套衣服,对眼前的情况摸不着头脑。
“哥几个都活着,都活着啊!太好了太他妈的好了……”明日又张开双臂,跟新老兄弟们一一拥抱,再看向完好无缺的五艘游击舰和里面笑容满面的部下们,他泪流满面。
是的,没有什么,比已经死去的爱人和兄弟姐妹们,重新活在自己的面前,更令人激动了!
确切地说,不是“曾经”,也不是“已经”,而是“将要”,他将要和一号舰以外的所有兄弟姐妹们生死相隔……
明日终于明白了,他没有做梦,他预见了未来!预见了未来三天的未来!
更确切地说,是三天后的自己,将这三天发生的事,通过意识穿越,传给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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