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释重负，冰博士应该脱离了系统，她安全了。
且慢！
我怎么还在系统中？
刚才的加速度，是可以让两个人一起回到现实世界的……
明日下意识地低头，然后他看到了自己，却不是从自己的双眼中看到的，而是从另一个视角。
他看到了自己，赤条条地悬仰在本已消失的圆球中，肤色惨白，光着头，鼻孔和肚脐上分别嵌着一根管子，一如冰博士刚才的样子。
这不是自己当初在克隆舱中的状态吗？
我怎么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明日的大脑隐隐捕捉到了什么，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他俯视着圆球中的自己，双目紧闭，还未醒来，幡然醒悟，想通了另一节：这是从上帝视角中看到了自己，他跟系统连线了！
果然，冰博士离开后，系统就恢复正常了。
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我一直很正常，是你们不正常而已。你不是想看这个世界的尽头吗？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吧。”
明日明知今天的系统才不正常，心中有好多的疑点，却被它的话吸引住了，忘了其他，振奋道：“好啊！快点……”
明日的眼睛一花，看到圆球发生了变化，里面的自己逐渐扭曲变形，直至消失，变成了一个全透明的巨大水银球。
“怎么回事？”明日满眼惊奇，自己消失了，可是自己又似无处不在，对眼前的一切洞若观火。
系统以明日自己的声音提示：“意识流世界，是人类文明对自身、对身外世界的真实投射，这个身外世界，不仅包括地球，也包括宇宙。之前，你想要飞到世界的尽头，仍未跳出宇宙的范畴，飞来飞去，最多是绕圈而已。”
跟系统连线后的明日，掌握了电脑知识库的庞大信息量，足以帮他理解任何高深的问题。
他立刻明白了系统的意思：“原来，我要看世界的尽头，必须要跳出宇宙才行？”
系统回道：“人类文明推算出宇宙的直径在930亿光年，但是人类的想象力又怎能跳出宇宙，正如夏虫不可语冰一样。这个球体，通往另一处时空的奇点，也就是你想看的世界尽头。当然，并不是真正的世界尽头，只是人类文明所探测到的宇宙极限而已。”
明日又明白了，惊讶地问：“这就是虫洞？时空隧道？”
他和系统的连线，就是通过自己的奇点和系统的奇点重叠实现的。
连线时，会在他的四周形成球体状的意识流边界，而系统被他想象成一个更大的球体，两者的奇点之间产生一股电流般的细细纽带，也就是类似虫洞的存在。
系统解惑：“人类文明火星时代的太空探索中，找到了一个真正的虫洞，这便是源于它的虚拟构建。你走进去，将展开一段神奇的时空之旅。但有风险提示，训练者的意识流必须足够强大，在虫洞中才不至于有脑爆而亡。同时还有另一种风险——出不来。”
“出不来？”明日意识到，冰博士此前的状态不就是出不来吗？
他恍然大悟，原来她进入了系统的虚拟虫洞，可是为何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闪念之间，刚才大脑捕捉到的那线灵光豁然开朗：意识穿越！她一定是为了研究意识穿越，虫洞不就是可以穿越时空的存在吗？
这样，刚才冰博士的返老返童现象也可以解释了，她通过意识穿越，溯流了自己的过去，回放了从大到小的生命历程。
他将她送出了系统，却被她的意识穿越能量波及，所以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明日有所思，系统必有所答：“不错，理论上，虫洞是可以穿越时空，到达过去或未来。而人类的脑电波如果有足够的能量支撑，也可以回到过去的身体中，回溯记忆更是容易。但真正意义的实体穿越时空，以我掌握的知识分析，是不存在的。按照推演，这个过去，是相对于出发时的初始时间计算的，并不能真正地回到过去。比如，初始时间按正常的速度向前走，但虫洞里的时间，有快有慢。相对于正常时间来说，也许十年只是一秒，也许一秒就是十年。当穿越者从虫洞回到出发点，也可能时间刚过去一秒，也可能时间已过去十年，这就是所谓的过去和未来。出不来的穿越者，并非真正意义的出不来，而是他们出来的时间，相对正常世界的人来说，遥不可及，等于失踪了一般……”
明日没由来上了一堂穿越时空的课，虽然全都理解，却不胜其烦：“我只想知道，万一我也出不来了，怎么办？”
这一下，系统言简意赅地说了四个字：“等待救援。”
“哦。”明日心中有底了，相信冰博士一定会来救自己，正如他一定会救她一样。
系统又说出一番话来：“说到底，这里不过是一个通过大脑和电脑营造的虚拟空间，植根于人类文明对现有世界的探索。根据‘穿越时空的因果’效应，当你抵达人类探索的尽头时，相当于站在人类文明的肩膀上，去看这个宇宙，你的眼界，将超越现今的人类，领悟到前所未有的事物。也许，真有可能实现真正的时空穿越……”
明日被系统的描述所吸引，不改初衷：“我决定了，我去！”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的视野落下来，一个赤条条的身体显露，出现在水银球的跟前。
明日找回了身体的感觉，深呼吸一口气，昂首挺胸，缓步走向水银球，没有丝毫的杂念，首先伸出手指，试探性地触了触它的表面。
这一触，他的指尖好像碰到了什么障碍物，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在似有非无之间。
更加意想不到的景象出现了：那球面上的水银，仿佛活物一般，顺着他的手指蔓延上来，包住他的胳膊、肩膀、胸口、头脸……
转眼之间，他变成了一个被水银覆盖的人体，如同一尊银光流淌的雕像。
那水银无孔不入，顺着他的口、鼻、耳、眼等七窍，侵入了他的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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