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窟!”明日怎会不记得,脱口回答,他心有灵犀,压住内心的激荡,反问一句,“你可记得,当时你发生了什么情况?”
这对跨越时空和星空的父子俩,见面后的第一声问候,仿佛地下党对暗号一般,以确认彼此的身份。
老人已是老泪纵横:“我当时脚扭了,你没管我,爸爸……”
“儿子,真的是你……”明日被这一声陌生却又带着记忆中熟悉的依赖的“爸爸”,喊得心都碎了,泪流满面。
他彻底确认,这个老人就是自己的儿子亮亮,不是克隆人,因为这一段记忆,只属于父子俩,没有第三人知道。
隔了一千年,严格来说,明日是隔了一万年之久,父子终于重逢。
只是,当年才十岁的儿子,现在已是垂垂老矣的暮年。
而当年三十岁的父亲,反倒成了朝气蓬勃的少年。
这一幕的时空倒转和戏剧反差,足以令任何人唏嘘,扶着亮亮的雪莉和景纯被感动得泪花闪烁,直抽鼻子。
在画面之外,隐隐传来女子的哭声,应该是冰博士和琼。
而在明日这边的主控室,部下们都被这个完全意想不到的大反转惊呆了。
舰长迟疑着将手从红按钮的上方移开,显然不用逃了。
敌舰上的东方老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明日之子了,想不到他还活着,而且还藏在敌人的心脏中,在最后关头化解了危机,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但这父子相认的感人一幕,却被不和谐的音符所打断:指挥舰的主监控画面上,星空中的无数菌虫散兵,已经抵达了目标,雨点般地落向太空母舰……
明日如梦初醒:“儿子别慌,我来控制它们……”
亮亮却抹一把老泪:“爸爸,不用担心,我能对付它们。”
但见X形机器人艾克斯快速翻转着,到了亮亮的身前,变身成一个一台类似大炮的银色机器,炮口对准他的胸口。
亮亮双手一松,毛绒企鹅落在了他的脚下。
明日一愣,艾克斯变形的银色大炮跟当年的共振波发射器很像,儿子这是要干嘛,对菌虫进行共振攻击?
当年的明日,借助共振波发射器,只能做定点攻击,一棵一棵地灭杀活死人树,令它们自爆。
但要利用共振攻击一次性团灭敌人,当年的他都做不到,现在的儿子也不可能做到。
那么,就是意识控制了。
明日的王者意志是超越人类的潜能,或许,拥有他遗传基因的儿子也可以发掘出这样的潜能。
有可能,毕竟火星文明的发展都有一千年了,连意识流训练系统都研发出来。
不对!如果火星人类能克制虫军,又怎会被摧枯拉朽地击败,以放弃一切的代价逃亡?
不合理啊……明日想不明白,但相信儿子不会无的放矢。
不过儿子如此衰老,即便借助共振波发射器支持潜能,他的身体也会吃不消吧。
明日爱子心切,还是立刻向变异菌虫发出一道意识,命令虫军停止攻击。
这个大虫子眼看大势已去,不敢再三心二意,乖乖服从:“遵命,我的大人!”
不料,它旋即传回一道意识:“不好!大人,虫军的意识受到了干扰,不听我的指示……”
“放屁!你想找死吗?”明日怒了,以为大虫子又玩阳奉阴违的把戏。
变异菌虫感知明日的杀机,连连哀告:“是真的,我也受到了外来干扰……”
明日从彼此的意识交互中探明它没有说谎,只能是儿子的手段起作用了,略略心安,但随即又提起心来,因为视频通讯画面上,儿子已脱离了雪莉和景纯的扶持,居然悬浮在空中。
这不是失重,雪莉和景纯还站在原地,无论是远征舰还是太空母舰,都拥有自带的重力系统。
看着儿子震撼的身体,明日怎能放心,一咬牙,顾不得久违的王者意志带来的体能透支,再次激发潜能,跟变异菌虫交互的意识流向外辐射,试图再次跟虫军的群体意识建立连接。
然而,不知是他的王者意志无以为继,还是虫军的意识受到了干扰,他跟它们是连接上了,但非常古怪。
他能感知它们的群体意识,却无法控制,因为他感知的不再是那种原始而统一的意识——懵懂和盲从,而是一片混沌,包括变异菌虫……
什么情况?明日的意识也仿佛受到了感染,变得混沌起来。
在他呆滞的目光中,百万之众的菌虫,雨点般地撞上太空母舰的外壳,却失去原先的吸附能力,像无数小皮球一样地弹开,
它们被撞击得千奇百怪,原本不断变化的身体呈现各种形状,却不再变化,包括最具活力和攻击性的肉刺,也停止了伸缩蠕动,就像一一滩滩零碎的烂泥,按照反弹的角度,像星空四散而去。
但它们并没有死,只是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就像行尸走肉。
不,行尸走肉是身体还能动,但意识没了。
虫军则相反,意识仍在,身体却瘫了……
明日清晰地感知着这一切,变得迟钝的大脑,充满了疑问。
本来,他一心想揭开跟自己有关的秘密,但随着儿子的出现,却带来了更多的秘密……
随着最后一滩烂泥被太空母舰弹回了太空,亮亮双手一松,软软地落下,X形机器人刷地变成了一个轮椅,刚好接住了他。
明日已不能确定,这个机器人到底是不是艾克斯了。
他的精神一松,混沌的脑海恢复清明,但身体已筋疲力尽,一屁股坐在太空椅上,第一时间关切发问:“儿子,你怎样了?”
亮亮满脸疲惫地一笑:“爸爸,我还行,我们见面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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