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单洁白,上面还有一个红色的十字标。
环顾四周,一片陌生。
旁边还有一张空着的病床。
消毒水的味道很是刺鼻,闻着让人头有些痛。
其实挺讨厌这种状况的,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浑身无力。
那种感觉犹如夏日午后一觉睡到日暮。
孤独会在一瞬间将你吞噬。
好在罗小力并不算太孤独。
“飞哥,咋回事儿啊?”
每次一问,每次罗小力意外晕倒之后,都会咨询一下罗飞。
“昨天你晕倒五分钟左右,海豹他们小组三人过来,把你抬到了基地医院。”
“使他们啊?看来钟义良还是让人看着我的,我就说嘛,钟义良胆子再大也不敢不把人命当回事。”
“不是,因为你涉及到了全连的赌注。”
“什么赌注?”罗小力有些摸不着头脑。
“赌你武装泅渡会在哪里沉下去。”
“......那赌注是什么?”
“尖刀连未来一年的袜子。”罗飞语气中带着一丝厌恶与不可思议,在他看来,居然真的
迅速的扫了一眼周围的情况,发现旁边还有张空的病床。
“怎么还搞到医院里来了?”
不明所以的挠挠头,然后大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只是记得在渡湖成功后躺在岸边,只觉得眼皮特别重,想要睡觉,眯着眼撑了一会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大致状况,作战服换成了病号服,自己的装备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糟了!装备!”他哀嚎一声,把装备弄丢了,那个变态连长钟义良还不知道怎么整他呢。
他从床上一跃而起,非常急迫的想穿鞋,不料脚踏在地上一点力量都没有,腿一软,摔倒在地上。正打着点滴的右手顺势将输液架打翻,架子上的玻璃瓶也啪啦一声掉在了地上,碎裂的到处都是。罗小力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自己一丝力气也没有。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但突然觉得很害怕。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声惊叹“呀!”。一个穿着军装的女孩迅速冲了进来,先是拔掉罗小力手上的点滴针头,又将罗小力扶到床上去坐好。然后从门后拿着笤帚把碎了一地的玻璃片扫到垃圾桶里,紧接着就出去了。
罗小力坐在床上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姑娘,从进门到出门不到两分钟,姑娘从最开始发出的那一声惊呼就再也没有其他言语。罗小力还未从姑娘迅速离开的过程中没反应过来时,姑娘扛着一把拖把又走进了病房。迅速地把湿漉漉的地面拖了一遍。“抬腿。”姑娘的声音很好听就是拖完之后又准备出门。
罗小力伸着手“哎”了一声,姑娘并没有鸟他,头也不回的扛着拖把走了出去。罗小力尴尬的把刚刚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挠了挠头。居然有些不知所措。
门“吱呀”一声又开了,姑娘端着个盘子走了进来。盘子里是一瓶药水和一带新的点滴。罗小力看着这个姑娘从进门走到了自己床前,仍然盯着人家脸上看。
“抬...抬手。”姑娘的声音有些微弱,脸也有些红,好像有些不好意思。
罗小力盯着人家姑娘眼睛都不转,听到姑娘说话顿时才反应过来,“哦...哦哦。”连忙把右手抬到姑娘面前。也不知道是应该握拳还是放松。就在那里不住的握拳。
“别动。”姑娘的声音仍然很小,不过脸蛋好似更加的红了。姑娘握着罗小力的手,用酒精在他手上擦了擦,把针头对着罗小力的手背迅速地把针头送进手背的血管中。罗小力静静地看着姑娘,看她的熟练程度应该是个老手,只感觉自己的手疼了一下,在他以为已经结束了。姑娘忽然一声惊呼。“哎呀!起包了!”然后一把拔掉了针头。
罗小力瞪大了他那不太大的眼睛,看着这个姑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能人家今天状态不好。他默默的想到。
姑娘等到那个包消掉之后把刚刚插针的地方揉了揉,又轻轻地拍了拍。又如同刚才那样迅速地把枕头插进去。只听渍的一声拌嘴,姑娘又一把拔掉针头。
罗小力眼睛瞪得更大了,他咽了咽口水,不知为什么看着这个姑娘突然有些害怕。感觉她比天佑叔还可怕。第三次的时候,罗小力注意到姑娘的手有些抖。
他看着姑娘的眼睛说道“那啥,你,你别着急,慢,慢慢来。就当练练手好了。”姑娘声音极其细微的恩了一声。还是没有看罗小力。
都说认真工作的人儿最美丽,罗小力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这个不认识的陌生的姑娘,又咽看一口口水。而这位姑娘正专心的盯着她的针头和他的手。如果换一个地方换一个时间,不,只要换一个人的手。那罗小力肯定会觉得这位认真工作的姑娘特别美丽。但现在他只能默默地祈祷这位姑娘这一次能够插中。只能随着姑娘的手而缓慢的移动着目光。
罗小力叹了一口气,又失败了。他没有任何抱怨的想法,还咧着嘴准备对着这位姑娘乐一下。谁知道姑娘把针头往盘子里一扔,自己哭了起来。
哭的那叫一个狠啊。罗小力慌神了,他觉得这个姑娘这么哭下去,待会进来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呢。不过也幸好这间病房的隔音效果好。还没有人破门而入。
“那啥,你,你别哭了。”不说还好,罗小力一说好像点燃了火药桶。姑娘哇的一声哭的更大了。罗小力搞不懂一个十几二十岁的人为啥这么爱哭。看着哭的这么伤心的情况,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准备去当兵时乔姨也是这样哭的。哎,虽说不能看着这位嗷嗷哭的姑娘不管。但罗小力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本来以为哭一会自己就好了,咋感觉还越来越大了。听得心烦,罗小力恶向胆边生,乔姨我不敢咱么样,你这个小姑娘我还没法了?就一把捂住了姑娘长得不算太大的嘴。眼睛一瞪“行了!别哭了。听我讲!”
罗小力做出生气的表情,低声吼了两句。不过这招好像管用了,罗小力看着自己捂着的这位姑娘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不由得咬了咬嘴唇。“这不怪你,从小医生就说我血管太细,只有平常人的二分之一,所以你插不准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血管太细了。还有我松手之后你不准再继续哭了。恩?听明白了没有,明白就点点头。”
姑娘瞪着眼睛看着罗小力,眼泪还在眼眶当中,显得晶莹透亮。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罗小力缓缓地松开了捂住那位姑娘脸蛋的手。忽然,这位姑娘毫无征兆的一口咬住了罗小力那只本打算缩回去的手。
疼的罗小力直叫唤。“哎哎哎,别咬别咬。松口!松!我告诉你这只手我刚才抠了脚丫子还没洗手。”谁知道姑娘不但没有松口,横眉一挑反而咬的更加使劲了。罗小力另外一只手撑着姑娘的脸,想要往外推但柔软的脸蛋让他有些不忍心下手。
“你...你再咬我可叫人了啊!”不只是这位姑娘咬累了还是听到这句话有点害怕了。才慢慢张开了嘴。罗小力赶紧把手抽出来,又是吹又是揉。这时,这位姑娘突然吭哧一声笑了出来,甚至还打了一个鼻涕泡。
罗小力一瞬间觉得这个给自己打点滴的医护兵脑子有问题,又是哭又是咬人又是笑的。他的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他在想要不要传呼总台让换一个护士过来。
姑娘一直傻呵呵的乐着,不知道为什么罗小力居然跟着姑娘一起乐了起来。这个时候谁要是进入这个病房,一定会被吓得不轻。一个脸上带着泪痕穿着军装的姑娘坐在床边一边傻呵呵的笑着一边擦着脸上的泪痕,对面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理着小平头的黑乎乎的小胖子一边揉着手一边看着那个傻呵呵的医护兵自己也嘿嘿的傻笑。
两个人都不知道为啥呵呵的乐着,姑娘突然面容一沉,“你笑啥?”倒霉催的罗小力,笑容还挂在嘴上,被姑娘打断了,然后哼哼的笑着没收住,像头猪一样哼了两下。“哼哼。。啊?”
。。。。。。
肖萝莉是云阳基地医院的一名医护兵,她在入伍前是他们当地的一名传奇人物。小学只读了个一年级就辍学在家。由她母亲亲自教导,后来初中时,父母的工作量实在太大,就把她送进了当地一个普通的初中。可能没有怎么跟别人接触过,老是喜欢哭鼻子,读了一年初一实在没办法又被接回家了。没想到一个人在家自习考进了全省最好的高中。在初三毕业的暑假实在闲的没事做,就自己预习高中课程。十六岁那一年她读高一,觉得老师讲的太简单,在高一时申请了高考,结果被苏夏最顶尖的三所高校同时录取,不知道为何却选择了三家之外的没有太大名气的苏夏国立医科大学。
她的事迹在他们市传的沸沸扬扬,每一个人都认为她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但她的家里人知道自己孩子在生活中完全是一个生活白痴啊,一直想要找个机会让她去锻炼锻炼。然后就因为他那个当军人的舅舅提了一句,部队里是个锻炼人的好地方。于是她戴着小红花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大学生士兵。然后又因为她那个多嘴舅舅的关系,她留在了蓝田基地,成为了一名医护兵。
不过当医护兵的一年时间里,她确实成长了很多,也学到了很多在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
。。。。。。
昨天深夜里是她在急救科执夜勤,然后突然冲进来几个画着迷彩装的全副武装的士兵,扛着一个全身湿漉漉的人,把他往自己面前一甩,然后就又冲了出去。肖萝莉还没反应过来,那几个人又匆匆的转头跑掉了。
留下一个不知死活的人在自己身边。良好的职业素养,让肖萝莉迅速地确认此人何处受伤,是否还有救。一番检查之后,发现就只是过渡疲劳导致昏过去了,最多还有点肌肉的痉挛现象罢了。
但接下来的事情却让肖萝莉头大,这么大一坨人躺在地上昏迷不起,确实是个问题。。。肖萝莉在那层楼找了一圈居然没有找到一个可以帮忙的人。废了好大的劲才把这个重的跟猪一样的人拖到病房去。湿漉漉的衣服又成了难题,肖萝莉在学医时知道患者无亲疏的条例。但是让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去给一个男性换衣服确实有些为难。但又不能让这个死胖子就这么穿着湿漉漉的衣服躺在地上,只好一边埋怨这个那几个送来的人急着去投胎,一边骂这个死胖子没事找事,又羞红着脸给这个死胖子换衣物。但当只剩下一个大裤衩的时候,肖萝莉再也下不去手了,她的脸已经发烫了。。
怀着最后一丝期待走出房门去这层楼转了一圈顺便降降温,结果都睡着了。思虑再三闭着眼睛还是给他换了,换完之后肖萝莉的脸红的快拧出水来了,也幸好没有人看见。
第二天上班时,医护长居然把照顾这个胖子的任务给了自己。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噼里啪啦一阵响,当时心里还在想这胖子怎么这么闹腾,赶快处理好就出来。结果该死的针头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扎破他的血管。所以肖萝莉越来越急越来越急,这死胖子还在笑话自己,有好几年不哭的她突然觉得非常委屈,一下子没收住就哭了出来,结果这个混蛋居然用抠了脚的手来捂她的嘴,在他松手时,肖萝莉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一口咬着这个混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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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小力看着这个正在非常认真地不知道第几次给自己插针头的女孩。突然觉得这个女孩还是蛮漂亮的,乌黑而浓密的短发随意的披在头上,前面的刘海虽没那么浓密,但露出点点额头感觉非常自然。鼻子有一点奇怪,说塌也不塌,总是觉得有些不完美。也正是这个不完美,完美的衬着那张有点婴儿肥的鹅蛋脸,脸颊上残留的泪痕,有些红肿却大大的眼睛正聚精会神的看着自己的手上的针头,生怕又戳破了血管。不知道为啥竟然显得非常可爱。
他现在才注意到女孩子的胸牌,看到名字那一栏罗小力的眼睛亮了。
“你叫什么名字?”安静的病房,罗小力的声音显得有些突兀。
“肖萝莉。”肖萝莉依旧认真的看着再次插入罗小力手背的针头,观察者还会不会鼓包。
沉默半晌,寂静无声。“你咋不问我叫什么名字?”再次沉寂。
肖萝莉白了这个死胖子一眼,“好吧,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罗小力。”罗小力咧着嘴看着肖萝莉,坐起身来准备看着她也露出惊喜的神情。
然而另罗小力没想到的是,期待中的惊喜的表情没有看到,只看到一个沙包大的拳头,然后就只感觉左眼一黑,哎呀一声,又躺在了床上。
“让你个死胖子学我,我叫肖萝莉你就叫罗小力,那我要叫史大力你不得叫史力大了?”肖萝莉一拳把罗小力揍倒在床上后,并没有罢手,而是迎了上去又是一顿老拳。
罗小力一边在床上躲避,一边无奈的喊道,“我真的叫罗小力啊,真的叫罗小力!姓罗的罗,小心的小。力量的力。”
肖萝莉的老拳还是没有停止,罗小力想要找个证明自己名字的东西来,却发现什么也找不到。突然想到了什么,“你自己去你们终端机查身份证号51001225512020410自己去看看是不是。”
肖萝莉终于停下了她的拳头,罗小力把手慢慢的举起来。“又掉了,再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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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疯婆娘终于走了,罗小力看着肖萝莉离去的背影有点懵,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去查名字去了。无论如何都是走了,终于可以安静一会了。他抬起头来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这一个月以来双手磨得全是老茧,自己也一个多月没摸过机械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以前修东西得心应手了。他用手按了按指端的死茧,发现完全没有感觉了。不由得一声叹息,但愿不要把天佑叔交给自己的那点东西忘掉。
“吱呀~”一声,门开了,“罗小力,你给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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