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绕到虫子的脑袋地方，用力抬动，附近不见李飞鱼，那么他最大的可能就是在虫子身下了。果然，他看到了李飞鱼，气息奄奄、身体诡异地扭曲着。虽然他抬动了虫子的脑袋，却无力把李飞鱼从虫子身子下面拉出来。他甚至不敢再挪动，生怕还有一大半身子在虫子身下的李飞鱼被碾烂，事实上，眼前的李飞鱼已经面目全非，瘫在地上像一块肉泥，身上间或有着刺眼的白色骨渣子。
“你……走……两个……不能……”虫子尸体下传来李飞鱼断断续续的虚弱声音。
固然他身上没有一处好地方，但是两次蜕变让他生命力超过了普通人的认知，他还能吊着一口气，只不过像个随时会熄灭的烛火。他的声音实在微弱，幸而陈庭月如今的五感敏锐，虽然李飞鱼的话断断续续，他还是默契的明白了李飞鱼的意思——两个人在一起不可能活下来，快离开。只是陈庭月如何能够接受这沉重的打击，不只是因为他们交情似铁，还因为李飞鱼虽然现在不怎么爱说话了，但是他的存在是这个小团体的精神支柱。
“你不是说要回家吗？怎么才出门就坚持不了了，相信我，我一定有办法的！”陈庭月青筋凸起，红着眼睛道。
“走……活着，等……我！”李飞鱼咳出了一大口黑血，中间夹杂着一些细小的内脏碎片。
“去你妈的，等你，你骗谁？你给我挺住！”温文尔雅的陈庭月第一次爆粗口，急切至极。
却见那李飞鱼又连着咳了几口黑血，鼻子耳朵也渗出了黑血，显然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脑袋一歪，没了生息。陈庭月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不知是身体支撑不住、力气透支，还是处于暴怒状态。
“嘭”，陈庭月力气终于穷尽，虫子的脑袋被重重的砸在地上，他颓然坐地。陈庭月清楚，如果之前李飞鱼还有可能活下来的话，那么现在一点儿可能也没有了，如果之前自己不抬起虫子，李飞鱼说不得还能够活得稍微长些时间。
呆滞良久，远处慢慢传来沙沙声，声音越接近，就越急切，陈庭月知道此地不可再留，含泪消失在夜色下。不长时间，两个巨大的阴影出现，接着开始清晰，是之前与眼前死掉的虫子一起的两头。它们由于和眼前死去的虫子相伴，虽然被甩开了，还是率先发现了这边的动静，慢慢可能还会再来几波虫子。看着眼前死去的同伴，它们并未有什么情绪流露，低下头就开始收拾残局，吃掉。
这些虫子似乎能够彼此迅速转化，莫说是两头虫子在这里，即便一头虫子也能够不停地进食，然后转变、强化自己。窸窸窣窣，咯吱咯吱，死掉的虫子虽大，但是却经不住两只虫子造，不过大半天时间，已经“收拾”干净。期间，黑雾中徘徊过好几波虫子，但是都没有过来争食，似乎它们之间确实存在着某种默契。
废墟中，一个浑身湿漉漉的身影正满脸泪水地看着远处懒散离开的两头虫子，却是那去而复返的陈庭月。他之所以离开是要找到有水的地方浸湿整个身体，这是他们闲暇时间商量出来的躲避虫子嗅觉的方法，他甚至不知道是否有用，但是他既需要摆脱虫子，又想再回去看看有没有带走李飞鱼尸体的可能，只得做这死马当活马医之举。正好让他撞上了正在分食的两只虫子，还有什么比无能为力更痛苦的？有，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
陈庭月感觉自己身上的肉正被撕咬，他的身体越来越轻，就要跑去拼命，但是脑子里突然想到了李飞鱼虚弱、颤抖的声音，活着。他如果也死了，曾雨凡他们就都断了生路。
想着虫子离开的方向正是自己之前离开的方向，他就又想起电动三轮车上他和李飞鱼的各种情报、分析和猜测。那个时候曾雨凡因为自觉拖后腿的关系不再怎么说话，两个女生关系更远，就更是没什么声音，只有他和李飞鱼进行着各种谋划。大多数时候是李飞鱼说于大家听，也只有这个时候李飞鱼才有以前碎嘴的风采。当时陈庭月只觉得如果他们五个人只有一个人能够活下去的话，只可能是李飞鱼，也只有李飞鱼的存在，才能给大家继续下去的希望，他身上有着一股末世之下异于常人的自信。牙关紧腰，陈庭月愤然转身离去。
然而由于情绪剧烈波动，又距离两虫分食的场地较远，陈庭月并没有注意到，两头虫子甚至连个人胳膊都没有吃到，一滩泥一样的李飞鱼好像凭空消失了。
曾雨凡他们藏身之处。
“我决定了，下次还有蜕变的机会，我不再放弃！”说着，曾雨凡苦涩一笑：“竟然被老陈当时的丑样吓到了，想想都觉得丢人！”
正在着急等待的二女一听，噗嗤笑了出来，还是张燕跟曾雨凡男女朋友，没有什么顾忌，笑道：“你一直都特别怂好不好？怕疼不说，连鬼片都不敢正眼看一下。”
曾雨凡督了眼旁边的方星云，低声对张燕说：“给点面子好不好？还有其他人在呢！”
话音刚落，就逗得两女哈哈大笑起来。
突然门被打开，一脸阴沉、浑身湿漉漉的陈庭月闪了进来，吓了三人一大跳。曾雨凡怪叫道：“人吓人吓死人啊老陈！”
“闭嘴！”陈庭月怒喝一声，屋子里瞬间寂静。
半晌，方星云没有见着李飞鱼，看了看一脸阴沉的陈庭月，踌蹰道：“学……学长，李学长呢？”
刚刚回来就听到屋子里嘻嘻哈哈的笑声的时候，陈庭月简直怒火中烧，只觉得李飞鱼把自己的性命赔在了无情人的手里。尤其等到曾雨凡的声音传来，陈庭月简直怒不可遏。此刻终于听到一个人还在关心着李飞鱼，不由得悲从中来，眼睛又红了。
一直注意陈庭月表情的方星云脸色遽然变白，一旁曾雨凡拉着张燕的手亦是一紧，就要走向一脸惨然的陈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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